大房氏径直来到上首的红木牙雕鸾纹玫瑰椅上落座,抬眸瞥了眼尹罗罗。

  皮笑肉不笑道:“罗罗莫要紧张,我今日来只想带走你院里的一个小厮罢了。”

  阿渊此时恰好来到门口,他觉察到星罗苑有不少外人闯入,连忙从屋顶翻身下来,来看看尹罗罗有无事。

  却正正被大房氏逮住了。

  “就是他,将他给我绑起来!”大房氏抬手指着阿渊,吩咐道。

  “住手!”

  尹罗罗喝止那些就要动手的家丁。

  随即直视坐在上首的大房氏,“大奶奶为何要绑阿渊?”

  大房氏态度也不算好,对尹罗罗的质问冷嗤一声,“我是执掌中馈的陆家主母,要做什么事,还需向你交代吗?”

  窦嬷嬷那桩烂事让她焦头烂额多少天,后来侥幸将人抓住,还搭进去近一半的身家。

  大房氏只要一想起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肉痛得厉害。

  那个白妙善是一滩臭烘烘的烂泥,尹罗罗也是个惯会找麻烦,将来怎么能当好子慎的妻子?怎配做子慎的正房?

  登时不耐蹙眉,“来人,将这个阿渊给我绑了!”

  不想再与尹罗罗多费什么口舌,直接当着她的面,准备强行将人绑走。

  她这次带来的家丁护卫都是膀大腰圆的练家子,还专门带了坚韧无比的牛筋绳,就要朝阿渊逼近。

  “谁敢?!”

  尹罗罗喝道,眉眼间带着几分少见的怒色。

  “大奶奶,昨日子慎哥哥被孔麟元打断了一条右腿,若不是阿渊出手,连另一条左腿也保不住,孔麟元无所顾忌的性子大奶奶也清楚,失手将子慎哥哥当场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阿渊可是子慎哥哥的救命恩人,您就这样对待他吗?”

  大房氏目光轻闪了闪,这个阿渊救了子慎的事她也从下人口中听说了。

  按照常理,她绝不对这么对待他。

  可是大爷说的也有道理,虽然子慎眼下伤了腿,但并不代表一定断了前途。

  陆月宾带来的话也说,孔家自知理亏在前,若是和解成功,也会补偿子慎,将来绝不会亏待了他。

  若是为了子慎的前途,眼前所受的屈辱,咬牙勉强忍一忍也不是不行。

  而且除此之外,大房氏瞥了眼阿渊,眼底闪过暗色。

  这个男人到底是捏在尹罗罗手中,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虽说尹罗罗为了自己清誉,不会轻易捅出来,但万一呢……

  总之斩草除根才是最让她放心的。

  念及此,大房氏脸不红心不跳道:“他虽然救了子慎不假,可他也重伤了表少爷,损了陆孔两家多年维系的情谊,孔家要我们给个交代,我们也不得不将人交出去。”

  尹罗罗怎么也没想到陆家能这般无耻,居然将恩人推出去牺牲。

  “我这就去找祖母……”

  她就要往外走,大房氏却打断她的话,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此事是我一人做主的?”

  尹罗罗脚步停在原地,顿了几瞬,心间一横,这些护卫家丁哪里能困住阿渊?

  一声阿渊就要唤出口。

  “姐姐……”

  阿渊却先唤了她一声。

  被家丁团团困在中间的阿渊面上毫无惧色,甚至唇角微翘,轻轻对她眨了眨眼睛。

  电光火石间,尹罗罗忽然明白了阿渊的意思。

  大房氏此时也放缓了声音,劝她道:“此事是为了陆家的未来着想,你难道想为了这么一个下人,牺牲陆府的将来?”

  “将阿渊绑了。”

  尹罗罗唇瓣轻动,但到底没有再开口。

  家丁护卫一拥而上,用牛筋绳将阿渊五花大绑起来,强押着带走。

  大奶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秋霁和春荷连忙来到尹罗罗身边。

  “阿渊他怎么这般老实,一点反抗都无就被带走了?”春荷语气疑惑不解。

  尹罗罗在秋霁搀扶下,缓缓坐回玫瑰椅上。

  目光怔怔,心神有些恍惚地望着阿渊被带走的方向。

  “他这是想为我争取机会……”

  “什么机会?”秋霁问道。

  “彻底断了两家交情的机会。”

  —

  城郊,孔家的庄园内。

  秦大夫松开诊脉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语气是掩不住疲累。

  “公子,您的雄物……还有救治的希望。”

  孔麟元坐在铺了层层厚实绵软地毯子宽椅上,脸色惨白如金纸,隐隐透出青灰色,早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双腿不得不以一种滑稽尴尬的姿势,大喇喇地敞开。

  稍微一动弹,下腹三寸就疼得如同割肉般。

  这种剧痛对于男人来说,太过难堪和难忍了。

  他听了大夫的话,眼中晦暗,气息虚弱而短促,“忙了这么久……居然只是救治的希望。”

  整整一天一夜的折磨煎熬,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这般竟还诊治不好,他真的气得想杀人。

  这位杏林圣手秦大夫是陆家老夫人介绍的,只是脾气古怪了些,给病人治病绝不肯去人家府上,只愿在自家医馆内。

  但某个部分受伤的他怎能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馆内?那岂不是将自己摆在众人面前受人耻笑吗?

  来回协商多次,最终秦大夫看在陆老夫人的面子上,勉强同意来孔家郊外庄园,来为孔麟元治伤。

  只是孔麟元又不得不忍受一顿舟车劳顿的难言苦楚,搬到庄园治伤。

  秦大夫像是没听见孔麟元的话,面无表情整理银针,语气冷淡,“无论最终有没有保住,公子都需注意,日后需要精心养着,不可饮酒,不可疲累,更不可常行男女之事,即便养好了,两三月也最多一两次,否则有害于后嗣一事。”

  孔麟元听得脑门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