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人流着口水,挨挨蹭蹭来到铁锅旁,想着蹭口汤喝。

  不曾想大家伙儿看到他们,都是一副冷脸。

  “不好意思啊,这羊汤可没你们的份。”

  “你们不是说草根树皮养人吗?吃草根树皮去。”

  何家人又委屈,又气愤。

  何洛洛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一个个的,都帮着她出气。

  “你们可别把事情做过了。”何老太哼道,“我们家可有两个读书人,将来出息了,总有求我们的时候。”

  大家伙儿望着喝不到羊汤,在地上打滚的石头狗蛋,忍不住大笑。

  “就他们呀?咱可看不出能有什么出息。”

  “还是先教教他们怎么做人吧。”

  “别又懒又谗,丢人现眼。”

  何老太他们听了这话,也是哑口无言。

  桂花和秀珍生气地把石头狗蛋从地上拉起来,狠狠打起了**。

  “你们书读哪去了?”

  “怎么老在地上打滚。”

  “就不能争点气,多看点书,将来考个状元,也让欺负咱们的人,好好瞧瞧?”

  拿何大庆的抚恤银子,供他俩读四五年书了,只盼望着他俩,将来能考个功名。

  不曾想,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动不动就哭,就闹。

  见宝贝孙子挨了打,何老太心痛死了,忙把桂花秀珍拉开。

  “把气出到孩子身上做什么?”

  “他们不过是喝口羊汤,有什么错?”

  “还不住手,我跟你们没完。”

  仗着何老太撑腰,石头狗蛋胆壮了起来。

  一人捡根棍子,追着桂花和秀珍打。

  一家人也是鸡飞狗跳。

  大家伙儿边看他们家的把戏,边围着大锅添柴生。

  锅里羊骨汤,熬煮了半个时辰之后,变成了奶白色。

  这个时候,把羊肝羊肚切片,放进汤里。

  汤滚了之后,撒上姜末蒜末和野葱,就可以开吃了。

  老人孩子舀上一碗鲜美的浓汤,再夹上几块牛肝牛心,配着烙饼,美味极了。

  大人们则嚼一口炒米,喝一口羊汤,那个鲜香啊!

  何老太他们只有看着的份。

  忿恨地蹲在一旁,嚼着炒米,喝着冷水。

  那副样子,看着倒有些可怜起来。

  毕竟大家都有份,唯独他们一家人,没得吃。

  李老太越看是越不忍心,找到了宋高。

  “我说宋大郎,咱做人,也别那么心狠不是?”

  “多少给碗汤何家人喝喝。”

  “瞧着怪可怜的。”

  宋高沉下面孔,“有什么好可怜的,你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待洛丫头她们的吗?”

  “他们以前怎么对待洛丫头的,谁也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李老太边说边瞟何洛洛。

  “那丫头只顾着自己吃喝,我可是瞧见了。”

  “那么冷漠,心是石头做的吗?那可是她的奶,她的亲人啊!”

  宋高也是无语极了,放下汤碗,望着李老太。

  “洛丫头早不是何家人了,你不知道吗?”

  “何况她一个小孩子,还要她来顾着大人?”

  “这汤你要是不想喝,送给何老太他们喝好了。”

  李老太一堵气,还真跑回去,从每人碗里倒了半碗汤,就要给何老太他们送过去。

  宋青青看不下去,壮着胆子劝家婆。

  “娘,你真没必要对何家人那么好,你有月娘洛丫头她们了解何家人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李老太狠狠剜了宋青青一眼。

  “不是好人,会舍得花一两银子,借咱米粮,租咱牛车?”

  “我看啊,就是洛丫头故意把他们说那么坏的……”

  “我倒喜欢跟这样大度的人结交。”

  “如今给他们送羊汤,那是雪中送炭,他们会更加记得我们的恩情。”

  说完,就匆匆端着碗,把汤给何老太他们送了过去。

  何老太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拉着李老太的手。

  “老姐妹啊,你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

  “这个恩情我记下了,今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李老太听着何家人感谢的话,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何洛洛把他们说那么坏,他们哪里坏了?

  多懂感恩啊!

  她反正觉得他们挺好的。

  李老太走后,桂花就扒拉着一点肉没有的羊汤,嫌弃地咕哝。

  “这汤他们喝过了的吧?肉都挑完了。”

  何老太也轻嗤,“还能有好的给你?只能喝人家剩下的了。”

  桂花撅着嘴巴,“那娘刚才还那么感恩戴德?至于吗?”

  何老太剜了桂花一眼。

  “你嘴巴就是笨,不会哄人。”

  “不说好听点,往后还能从他们那里捞到好处?”

  一旁的何大山,则边喝边教导儿子。

  “石头啊,记住如今吃人家残羹剩汤的耻辱,将来有机会,也得狠狠羞辱羞辱他们……”

  羊汤温补,大家伙儿喝完后,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都没那么怕冷了。

  火都熄灭了,汉子们还围在一起聊天。

  “听说咱北黎国,又打败仗了。”

  “军队要撤出林州了。”

  “这连连败退的,可如何是好哟。”

  国家大事,大家伙儿也只有哀叹的份,谁都无能为力。

  宋高只能叮嘱大家。

  “明儿个早些启程,中午不再歇息,速度也要提升。”

  “队伍越在后面越乱,谁知道会不会碰到逃兵?说不定敌军追上来也不一定。”

  “还是早些过河,抵达贺州的好。”

  他觉得,无论北境国如何败退,镇守住大遇河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遇河多宽啊,易守难攻。

  所以,只有过了大遇河,才算彻底安全。

  第二天,四更天,大家伙儿就匆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赶路了。

  早饭都是啃烙饼或者嚼炒米。

  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何洛洛连羊奶都没来得及挤。

  宋老太做事专心,倒是早早就挤好了羊奶,又生了点火,把羊奶煮开,叫月娘和宋青青每人喝了一碗。

  闷头赶了一天路。

  傍晚仍旧是向东偏离大道,择没有尸臭味的地方歇息。

  如此接连五六天,终于在这天的午后时分,抵达了州城城外。

  城外聚集了不少难民,不知为何,没有进城。

  “时和,你去城门口看看。”宋高神色有些严肃。

  难不成,进城要收费?

  若真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的银子,全拿来给月娘脱身了。

  不过,只要收得不多,找村民们凑一凑,应该也能拿出来。

  等了一会儿,宋时和回来了。

  “爹,不好了。”

  “进不了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