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 第10章 一锅端

小说:一品奸臣 作者:菲硕莫薯 更新时间:2025-02-18 19:37:36 源网站:2k小说网
  白锦楼极为低调,堂堂知州,随行只有七人,除了一名老仆外,余者皆是护卫。

  掌执鞭以趋辟,一名护卫打鞭吆喝,百姓无不退避。

  白锦楼从客栈换上了官袍一路来到县衙,短短不足三里的路,惊动了全城,城中乡绅、读书人,跟随后方亦步亦趋。

  马岩带着随行将士候在衙署之外,本是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已被驱离远远避开。

  六神无主的郭尚文带着一众属官站在马岩身后,炎炎烈日,冷汗止不住的流淌。

  再看站在郭尚文身后的赵勋,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反而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时的赵勋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阴差阳错,自己随意卖弄一番,竟卖弄到“正主儿”身上了,因此引得知州白锦楼青眼有加。

  站在旁边的祁山兴奋的说道:“少爷,您是走了大运气,竟真碰见了知州大人。”

  “运气?”

  赵勋微微摇了摇头,是啊,运气,这一次是运气,下一次呢,两世为人,难道每次遇到麻烦,遇到有人使绊子,都要靠运气化解吗,运气,早晚会用完的,上一世他就认识一个倒霉催,中了彩票二等奖,刚走出领奖大厅,出门就被大卡车给撞死了。

  一个小小的县令,大庭广众如此肆无忌惮的污蔑无辜之人,并且还是一个举人出身的读书人,险些令他父子二人破门灭家,这一次化险为夷是因运气,下一次呢,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着他。

  赵勋抬头望向前方郭尚文的背影,嘴角呈现出一种并非笑容的弧,轻声呢喃着。

  县令大人,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莫怪本少爷无情了。

  此时官轿已是落下,马岩快步迎上前掀开轿帘,低声与白锦楼交流着,将所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

  白锦楼面露诧异,着实没想到如此惊才艳艳之辈并非官员亲族,而是商贾之子。

  片刻后,身穿官袍的白锦楼走出了轿子,目光阴沉扫向衙外诸官吏。

  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美女主播靠美颜,紫色官袍略微老旧,上绘飞禽腾云,腰缠代表从三品金玉带,随从手托三梁进贤冠。

  除远远让开的百姓外,官吏、衙役,无不躬身施礼,连偷看一眼都不敢。

  下了官轿的白锦楼并未走进衙署,扫向诸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赵勋的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锦楼的目光,赵勋抬起头,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赵勋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很舔狗,很谄媚的笑容。

  白锦楼也笑了,原本像是慈祥的笑容,或是因官袍衬托,或是因那正的发邪的面容,也或是因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笑容又显的略微肃穆。

  “大人。”早已是冷汗打湿了全身的郭尚文快步走上前去,声音颤颤巍巍。

  “下官肃县县令郭尚文,见过大人。”

  弯腰施着礼的郭尚文壮着胆子抬起头:“下官侄儿不知为何,被…被…被马将军麾下押入了大牢,下官敢问,下官侄儿何罪之有?”

  白锦楼凝望着郭尚文,足足半晌后,冷声开口。

  “本官听闻,郭晋安自幼读书,是也不是。”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下官侄儿聪颖好学,熟读四书五…”

  白锦楼打断道:“哪家书楼书院,先生又是何人。”

  “这…这…晋安自幼都是由下官教授诗文的。”

  白锦楼眼底掠过了一丝厌恶,没头没尾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诗如何。”

  郭尚文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道:“好,好诗,好诗好诗。”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又如何?”

  “额…好,好诗好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如何?”

  “好诗,好诗好诗。”

  郭尚文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张口只有“好诗”二字。

  “郭县令。”

  白锦楼终于不念诗了,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人之能为人,由腹中有诗书,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

  郭尚文满面茫然,没听懂,正如他听不懂刚刚那些诗词一般。

  “本官入肃县时遇了百姓,百姓言,你这肃县县令实为草包,本官不敢尽信,却又心生疑惑,见了举人赵勋,误以为他是你那侄儿郭晋安,观他文采斐然,本官还当是误会于你,现在方知…”

  顿了顿,白锦楼朗声道:“你这肃县县令,的确是草包。”

  这“草包”二字厉声厉色,郭尚文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一语落毕,身材枯瘦的白锦楼一把将郭尚文推开,极为粗暴,郭尚文身子一软被推倒在地,再无一丝一毫斯文可言。

  白锦楼看都没看一眼郭尚文,右手背负身后,径直走向赵勋。

  堂外鸦雀无声,单单是知州大人的一声“草包”,就足以令郭尚文的仕途止步了,更别说在外人眼中,这位即将高升的知州大人还将郭尚文一把推倒在地,由此可见其厌恶程度。

  白锦楼来到赵勋面前,再次露出了笑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拍了拍赵勋的肩膀,再轻轻点了点头。

  赵勋连忙施礼,舔狗笑容愈发浓厚。

  不待赵勋拍出马屁,白锦楼已是抬腿入了衙署,头也不回:“肃县通判何在。”

  通判牛通下意识打了个机灵,匆匆跑了进去,马岩带来的将士则是快步挡在了公堂之外,阻断了所有人的目光。

  片刻后,又是一声“草包”,白锦楼吼道:“县丞何在!”

  县丞和让狗撵似的跑了进去。

  “蠢货!”

  “县尉何在…”

  “庸才!”

  “主簿何在…”

  “饭桶!”

  “录事何在…”

  “废物!”

  白锦楼的怒吼与谩骂声,如同九霄神雷一样,炸响在肃县一众官员耳中,尚未被叫进去的人们,无一不是瑟瑟发抖。

  堂堂知州大人,那就和嘴里含了开塞露似的,张口就喷,但凡被点到名字叫进去的,就没有不挨骂的。

  马岩来到赵勋旁边,乐呵呵的:“老大人尚在知州府时就耳闻过这肃县官场浊乱不堪,来时遇了百姓也曾询问过只言片语,果然,肃县官场没一个好鸟。”

  赵勋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口。

  马岩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其实赵勋也是,问题是前者是从五品的将军,是一个可以当着县令面直接将人家侄儿押入大牢的从五品将军。

  见到又一位官员被赶了出来,马岩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赵举人,虽说本将跟随白大人时日尚短,可州里谁不知老大人学富十几车,最喜鼓捣文墨,还从未听他夸奖过何人,你是头一个,如今你入了老大人的法眼,未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将来真若是担了京官儿,可莫要忘了兄弟我。”

  一听这话,赵勋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将军…诶呀,叫将军太见外了,叫你一声哥哥怎么样。”

  “成,兄弟我是武人,怎地叫都成,不讲究的。”

  赵勋看了一眼公堂,下意识摸了一下袖中的银票,将声音压的极低:“那冒昧的问一下,就是…就是老大人有没什么喜好,特别偏爱的。”

  “喜好?”马岩摇了摇头:“只知闲暇时读那些下三烂的四书五经。”

  “那其他个人爱好呢,特殊癖好之类的。”

  “特殊癖好是何意?”

  “怎么说呢?”赵勋挠了挠头:“就是老大人有没有什么特点,与众不同之处。”

  “倒是有。”马岩双眼一亮:“穷!”

  赵勋懵了:“啥意思?”

  “兄弟就这么和你说吧,白大人上坟都是空手去的。”

  赵勋:“…”

  殊不知,二人一副说说笑笑的模样,引得旁人无暇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