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狅仔细揉搓着布料,脸上的血色瞬间暴涨。

  奚娆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狅把明衣拎起来,在空中抖开,缓慢地铺在床上。

  用手指一点点地抻平。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摸得出来,这上面绣了一支桃花,且唯有一朵桃花盛开。

  原来她都知道,她都知道!

  可这桃花绣在明衣上,莫名地显得**靡,因为那朵桃花的位置比较特殊。

  祁狅禁不住浮想联翩。

  他记起自己曾经无数次撩起明衣,用手指隔着布料……

  奚娆也纵着他。

  只是偶有失控,他下手重了的时候,奚娆会不客气地踹他一脚,或是用力地挠他。

  奚娆从前宠幸他的时候,从不会委屈自己。

  只要他稍稍让她不舒服了,祁狅的后背就会被抓开花。

  点点猩红,但她却根本不知道。

  “这是把我当什么了,哪有刚重逢就……”

  祁狅抓起明衣就要放回盒子,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把它藏到了被褥底下。

  他并不是一个孟浪的人。

  只是,只是奚娆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他才会……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奚娆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可她……

  好呀,她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看他出糗吗?

  祁狅紧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把方才脑海里的东西赶出去。

  佯装冷静地去了净房洗漱,却耽搁了许久才出来。

  不一会儿,书童在外头询问他是否要掌灯。

  天已经黑了,可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这是要用明衣敷衍他吗?

  祁狅不快地皱起眉头,赌气道:“不点了!反正点与不点,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胸口堵着闷气,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道手指勾着明衣,居然很快就堕入了梦乡。

  直到半夜,他突然感觉心口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自己。

  他倏然惊醒,下意识伸手去推趴在他身上的人。

  什么人胆大包天,竟然能直接进了他的房间,暗卫还不加阻拦?

  他刚想要翻身起来,触手可及的却是一具温软而熟悉的身体,瞬间愣住。

  “奚娆?”

  祁狅震惊又心慌,伸手用被子把人抱住,“不是不来了吗?”

  奚娆在被子里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什么时候说不来了?不过……你居然没等我。”

  说完,极快地挠了下她的掌心,歪了歪头,把头放在了他的肩窝处。

  祁狅陡然怔住。

  他没感觉错的话,他指尖此刻碰到的……奚娆穿在身上的就是那件明衣。

  和奚娆细腻光滑的皮肤不同,现在的她,胸前凸凹不平,布满了巴掌大的狰狞伤疤。

  他不自觉地用手指细细摩挲,“这是怎么了……”

  “师父动刀,把我的心脏挖出来,把冰蛊虫扯出去,然后又放了回来。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活下来?”

  奚娆轻声打趣,想要轻描淡写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揭过。

  不想顷刻间,祁狅浑身都僵住了。

  他的手狠狠颤抖着,许久没有言语。

  低头,钻进被子里,将嘴唇贴在了这片伤疤上。

  那该有多疼呢?

  祁狅不敢想。

  但必定是比自己受伤时更疼百倍。

  他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想要拿刀剜出自己的心赔给她。

  他宁可承受这些痛苦的是他自己。

  直到感觉到胸前一阵濡湿,奚娆才惊觉……祁狅哭了。

  她急忙用双手抱住他的头。

  “**,我说你就信?要真把心挖出来,我还能活吗?刚才是我骗你的,这你都听不出来?”

  奚娆不愿他们的重逢太伤感,所以故作玩笑。

  却没想到祁狅信以为真。

  祁狅一愣,“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疤痕?”

  “是我自己拿火烧的……师父用研究出的克制之法,打算把冰蛊虫逼出来,但它疯狂躁动,钻来钻去的,我实在忍不住,所以……”

  祁狅更难过了。

  一颗心的像被人用刀剁成了肉馅。

  他紧紧抱着奚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落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唯恐弄疼了她。

  “奚娆……”

  “嗯?我在呢。”

  “奚娆……”

  “是我,我回来了。”

  “奚娆……”

  奚娆心尖一颤,干脆凑过去,强行掰起他的头。

  祁狅感觉到嘴唇被烫了一下。

  一个比羽毛还轻的请问,不仅没有让祁狅非但没有平静,反而还让他更剧烈的颤抖起来。

  “其实你一开始认出我来了是不是?做什么不敢认?”奚娆问他。

  祁狅暗暗抽了口气。

  虽然他心里仅存着一丝希望,却从没敢真的奢求奚娆会回来。

  可他太寂寞了,太想她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你真的……回来了?你没死,这不是我的幻觉?”

  “幼安……”

  奚娆轻轻唤出那两个字。

  “幼安,真的是我……”

  而这一次,祁狅终于有了实感。

  他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枯槁的嘴唇略微一碰就疼,似乎渗出了血。

  熟悉的气息充盈在四周,彻底冲昏了祁狅心底的不安。

  他不再犹豫,利落地反客为主。

  却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像手捧花蕊,像深陷云雾。

  渐渐地,奚娆也品尝到了血腥味。

  但她没有推开他,反而配合地仰起头,迎了上去。

  她也害怕这是一场梦。

  她也需要更多的痕迹,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奚娆,咬我一口。”

  祁狅将脖颈递到奚娆嘴边,“狠狠地咬!”

  如他所愿,奚娆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深到见血的牙印。

  两人都竭尽全力地拥抱对方,很久也没有说话。

  直到奚娆的手指微动。

  祁狅红了耳根,“……都这么晚了,我怕没人给咱们烧洗澡水。”

  奚娆噗嗤一下乐了。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那我不折腾你了,睡吧。等睡醒了,我们就大婚。”

  祁狅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听着耳畔边传来的呼吸声,害怕只要自己睡了,这个人就会立刻消失。

  奚娆伸手在他后脑勺那儿按了几下,“睡吧,我真的不会再走了,我发誓。”

  祁狅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她的明衣扯开一角,压在自己身上。

  “明日大婚?”

  “是,明日就大婚!”

  他们已经错失了太长的时间,她不想再等了。

  祁狅把自己的手指挤进她的手指之间,与她十指紧扣,直到天亮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