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言汐朝自己走来,林庭风顿时正襟危坐,一颗失落的心也跟着悸动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这个夫君,在她的心中总归占据着一席之地。

  林庭风连等下如何开口都想好了,却见宋言汐径直从他的身边路过,声音温柔的喊道:“雪龙,来喝水。”

  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他只觉得脸上像是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在她心中,竟连一个畜生都比不过?

  周围将士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不免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在自己妻子心目中连匹马都比不过。

  可大家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实在是活该。

  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非得在外头勾三搭四,甚至当众扬言要休妻,还用本可以为她挣得品阶的军功为自己的情人换了个平妻的身份。

  就他干得这些事,有一件人事?

  光是想想都让人恶心。

  距离他进宫三个月过去了,除了那些风言风语证明俩人要成亲外,连圣旨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这说明什么?

  就连皇上也瞧不上他如此行径。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言汐喂雪龙喝完水,见它还是眼都不眨地盯着林庭风的后背,扯了扯它的耳朵低声道:“不可伤人。”

  雪龙喷了喷鼻息,似是不满。

  虽然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能听懂她的话,宋言汐还是摸了摸它低下的脑袋,温声安抚道:“雪龙乖,咱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脏了手,白白给王爷惹麻烦。”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雪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分明是在撒娇。

  它虽然不会说话,却也是有感情的。

  明白它是想让她带它去找主人,宋言汐眸色沉了沉,低喃道:“快了,再等几日,我们便去寻他。”

  她的声音很轻,一时间竟不知是在安慰雪龙还是自己。

  *

  回春堂。

  听到说今晨无药可喝,让他们回去暂且等候时,外头排成长队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

  等在最前的郑屠夫一脚踹在门槛上,骂骂咧咧道:“老子昨个说什么来着?那药淡的还不如他**洗脚水,你们一个个还说老子是没事找事!”

  “之前郡主不是说城内存的药够用,这才几天?”

  “我娃还烧着呢,这突然断了药,不是存心想要他的命吗?”

  “**的药不够用,我看就是他们这些当官的要留着给自己保命,不愿意拿出来给咱们。”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他们的命是命,咱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命两个字一出,人群躁动的更厉害了。

  被硬推出来安抚民心的庄诗涵本来就烦,听到有人竟然质疑他们藏药,瞬间气笑了。

  一群**,免费给他们喝了几天药,还真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本就是该给他们的。

  她一个眼神,旁边的药童立即冷喝道:“都说两句,郡主有话说!”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看着那一双双敢怒不敢言的眼睛,庄诗涵面上关切,心中却不由冷笑。

  一群拎不清的蠢货。

  闹有什么用?

  真把她惹烦了,别说是眼下真没药,就算林庭风把药带回来,也没他们的份。

  压下心头的烦躁,庄诗涵在距离门口五步的位置停下,温声道:“大家不必惊慌,风哥已经带人出城取药,最晚今明……”

  郑屠夫急不可耐地打断她的话,“算上今天林将军已经走了四天了,他上哪儿取药也该回来了啊?”

  “都走四天了?林将军该不会是不想管咱们的死活,自己偷偷跑了吧?”

  庄诗涵听得只想翻白眼。

  她看向说话那人,声音微冷,“你出门是把脑子落在家里没带吗?

  我都还在城中,风哥又怎么可能跑?”

  倒不是她盲目自信,而是她十分了解自己挑中的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他最是看重权势,机关算尽恨不得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绝不可能做出弃城而逃这种事。

  让他抛下好不容易拼来的地位,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郑屠夫一听,顿时急了,脱口道:“郡主你可别犯傻啊,他能为了你不要永安郡主,就能为了保命不要你。”

  “是啊,像这种负心汉的话,可不敢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要是真信他的,成了婚以后可有得哭的。”

  似是觉得自己身为过来人,一妇人边控诉着自己丈夫不忠,一边进门朝着庄诗涵靠近。

  就在她伸手要去拉她时,忽听庄诗涵道:“你自己没本事管不住男人,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有意思。”

  妇人顿觉尴尬,有些恼怒道:“我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完全是把郡主当自己人才说的,你不乐意听就算了,干嘛说这么难听。”

  “难听?”庄诗涵冷笑,眼底的不屑不加掩饰,“你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还好意思给别人传授经验。

  传授什么?教大家如何在妾室进门之后,与其和平共处吗?”

  愚昧无知还想为人师,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你你你!”妇人气得一张脸通红,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诗涵打落她的手,眼带同情道:“你可真可怜,摊上这么个男人还紧抱着不肯撒手,生怕被休连闹都不敢闹一场,最多不过背地里骂几句过过嘴瘾。

  我要是你,日子过得这么没有盼头,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妇人被她说得潸然泪下,又听到身后有人戏谑的大笑,只觉得身形踉跄就要站不住。

  一想到躺在病榻上,仍不忘用无所出威胁要休了她的丈夫,再想到父母双亡弟媳跋扈回不去的娘家,她只觉得前路一片晦暗看不到尽头。

  偏偏庄诗涵还在继续道:“为人当自强自立,男女皆一样,不知道靠着自身努力,只一味的想着攀附男人过活,下场只能是被弃如敝履。”

  她说着,看向四下拔高了声调道:“在场的女子不管未婚还是已婚,都给我听清楚,你们若是不独立只想着依附男人,只能每日看别人的脸色,变成动不动向人吐苦水的深闺怨妇。”

  这一字一句,跟指名道姓没有任何区别。

  就差指着别人的鼻子羞辱了。

  大庭广众之下,庄诗涵如此毫无顾忌的指责,无疑是在逼着人**。

  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还觉得自己大发善心说了这么多点醒她们的话,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清醒的愿意改变。

  她不求她们感激自己,只要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她也算是把新时代女性的薪火传递下去了。

  庄诗涵这么想着,心下一阵感动。

  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妇人已经心存了死志。

  就在她看准了一颗圆柱,正要一头撞死结束自己这不值的人生时,忽听一声怒喝。

  “你少听她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