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前院内,红绸高挂,烛火通明。

  齐越一身大红喜袍,在宾客间来回穿梭寒暄,一脸的春风得意。

  原本没指望谢府还认这门亲事,没想到竟真娶到了谢府的女儿,就算只是个庶女,那也是高门贵女,让他更是攀上了谢尚书,将来的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

  “齐兄,恭喜恭喜!娶了谢府的千金,日后仕途定然平步青云啊!”一名同窗举着酒杯,满脸堆笑地恭维。

  齐越嘴角含笑,故作谦逊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缘分使然。谢家小姐贤良淑德,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另一名宾客凑过来,压低声音笑道,“齐兄,听说谢府小姐的嫁妆丰厚,真是羡煞旁人啊!”

  齐越想起嫁妆落地时,沉甸甸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故作淡然,“不过是些俗物,让诸位见笑了。”

  他正沉浸在众人的恭维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

  话音未落,京兆尹带着一队衙役径直闯进来,“京兆府办案!”

  齐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大人快快上座,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齐越态度放的很低,这可是从三品的京兆尹,今日来齐家吃喜酒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京兆尹分量重。

  “齐举人,本官正在查办世子妃嫁妆失窃的案子,还请令夫人把嫁妆拿出来查查。”

  满堂哗然,宾客玩味的眼神火辣辣的落在齐越身上。

  齐越内心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强撑着说,“大人说笑了,内子向来安分守己,怎会与世子妃的嫁妆失窃有关。”

  “是又不是,请出令夫人,一看嫁妆就知。”京兆尹语气不善,摆手示意手下去抬嫁妆。

  他来的时候可都打听过了,嫁到齐家的是谢尚书的庶长女,自小不受宠爱,而世子妃却是谢家嫡女,更是谢尚书的掌上明珠!

  他替世子妃收拾了庶姐,不仅给了世子面子,更是讨好了谢尚书。

  想到这里,京兆尹摸了摸胡子,不由得为自己的谋算得意洋洋。

  齐越脸色青了又白,不管京兆尹说的是真是假,今天的事情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还会污了他的清名。

  齐越堆起笑脸,低声对京兆尹乞求,“大人,此事恐怕有些误会,不如我们私下详谈?”

  京兆尹一言不发,完全不理会齐越的恳求。

  不一会儿,几个衙役已经把嫁妆抬了出来,后面跟着一身嫁衣的谢竹心。

  “嫁妆是我的,谁也不许动!”

  谢竹心面露狰狞,指着京兆尹,“你敢动我的嫁妆,小心我爹饶不了你!”

  京兆尹脸沉下来,冷哼一声,虽然他只是个四品官,但也由不得一个庶女指着鼻子。

  “齐夫人,你口气倒是不小,希望你一会还能嘴硬的起来!”京兆尹语气坚决,“开箱,查验!”

  谢竹心一个娇弱的女子,哪里挡得住五大三粗的衙役,很快,嫁妆一样样摆在京兆尹面前。

  “浮光锦、象牙雕花扇、红玉珊瑚、银狐斗篷……这些嫁妆本该是乾王府世子妃的,齐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竹心早已慌了神,白着脸辩解,“你胡说什么!这些嫁妆是我母亲给我的,与谢竹青无关!”

  京兆尹嗤笑一声,挥了挥手,“来人,将嫁妆全部查封,带回衙门查验!”刚开箱的这些还只是九牛一毛,后院放着的还有沉甸甸的八抬嫁妆,不知道谢竹心到底贪了世子妃多少嫁妆。

  谢竹心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京兆尹骂道,“你敢动我的嫁妆!我爹可是户部尚书!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也敢得罪我?”

  京兆尹冷笑,“齐夫人好大的官威,本官不过是秉公办事。若您不服,大可去衙门理论。不过,等查验完毕,齐夫人只怕去不了衙门,要去牢狱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谢竹心,带着人将嫁妆全部搬走。

  京兆尹走后,宾客席放松下来,“齐兄啊,娶妻当娶贤,嫁妆多少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庶女,还敢偷嫡妹的嫁妆,真是没家教。”

  “齐举人真惨啊,以为娶了个千金小姐,谁知道竟然是个小偷。”

  谢竹心哪听过这种话,大怒道,“你们敢编排我!”

  “够了!”

  谢竹心没想到,打断她的竟然是齐越,“夫君,你听我解释,嫁妆真的是我的……”

  齐越心已经彻底沉下来,完了,他已经能想到明天京都的传言会有多难听了。

  看谢竹心还要狡辩,齐越刚才的得意全化为怒火,“你还没闹够吗!”

  谢竹心僵住,“夫君……”

  齐越冷冷的看着她,宾客席上嘲讽的声音就像化为了实质一样往他身上戳。他刚才有多光彩,现在就有多狼狈;刚才有多庆幸娶了谢府的小姐,现在就有多后悔。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但看到一片狼藉的前院和歇斯底里的谢竹心,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错了,错了,他的人生怎么会是这样的。

  齐越甩袖走了,宾客也三三两两的散了,谢竹心攥着嫁衣的袖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玲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却被一把推开,“滚开!连你也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玲香吓得退后两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后院传来一阵拐杖敲地的声音,齐母才听到消息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脸色铁青,指着谢竹心骂道,“你这个丧门星!刚进门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我们齐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谢竹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愤恨,“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明明是谢竹青那个**人陷害我!”

  “闭嘴!”齐母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贪心不足,偷拿嫡妹的嫁妆,怎么会闹到官府来?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我们齐家娶了个贼妇!”

  谢竹心尖声反驳,“我没有偷!我才是嫡女!那些嫁妆是我母亲给我的!是谢竹青故意陷害我!”

  齐母冷笑一声,“嫡女?你怕不是发癔症了,一个庶女,哪来的脸面拿这么多嫁妆?嫡女的东西你也敢动,真是没规矩!”

  谢竹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后悔了,她不该说要以庶女的身份出嫁,她明明是谢府嫡女,这些人竟敢这样侮辱她。

  “你……你们齐家不过是个破落户,要不是我下嫁,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攀上谢府!”她指着齐母,声音尖锐,“现在倒好,出了事全怪到我头上,你们齐家真是好大的脸!”

  齐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反了天了!你刚进门,就敢这么跟我说话!越儿呢?让他来收拾你这个泼妇!”

  谢竹心冷笑,“齐越?他刚才不是甩袖子走了吗?怎么,现在知道找他了?”

  齐母被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玲香赶紧上前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滚开!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带来的晦气!”

  谢竹心看着齐母狼狈的模样,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向来都是她喊谢竹青是丧门星,如今竟然有人这么喊她。

  “好,好得很!”谢竹青转身就往院外走,“你们齐家既然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也不必留在这里!”

  玲香慌忙追上去,“小姐,您要去哪儿?”

  谢竹心头也不回,“回谢府!我倒要看看,父亲母亲会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齐母在后面气得直跺脚,“你还有脸回谢府?谢家要是知道你干的这些事,不把你赶出家门才怪!”

  谢竹心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她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恨意。

  “谢竹青,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定要你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