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正是长年居于终南山的大唐国师:

  袁天罡。

  “仁海,几年未见如今愈发精练!可喜,可贺!”

  打量几息岑仁海,袁天罡像是此间院落主人般,将孙思邈师徒请进居舍。

  “真人请入内话事!”

  孙思邈和袁天罡相视一笑,“哈哈哈,请!”

  进入雅居,里面不像是常年无人居住的屋舍,想必是袁天罡事先清扫打理过。

  孙思邈前脚踏入屋内刚坐下,一旁烧着水的陶瓮正好翻滚起来。

  水开了!

  “呵呵,道友道行又有精进!”孙思邈抚须看向袁天罡,微微笑道。

  “真人面前旁门伎俩,何足道哉!”

  袁天罡摆好竹筒茶杯,笑看岑仁海。

  岑仁海被袁天罡看的有些发虚,以往袁天罡没少捉弄他。

  “仁海,有好茶还不拿出,几年未见小气了?”

  岑仁海抓住包裹的手紧了紧,强颜欢笑道:“道长,您今日漏算了一卦,你再补上一卦?”

  “哦?”袁天罡面不改色看向孙思。

  孙思邈呵呵一笑,“顽徒,还不去冲杯泡茶!”

  “哦,好的师傅。”岑仁海解开包裹,从中取出备好的玻璃瓶装茶叶,“道长,今日您与师尊品品盖碗茶,用不着茶盏!”

  包裹中不仅有茶叶和茶杯。

  “盖碗茶?”袁天罡略显疑惑。

  岑仁海取出三套瓷器带盖茶杯,摆在茶几上。而后取来炭火上的陶瓮,以开水冲杯。

  没有洗茶步骤,冲洗茶杯后直接放入茶叶,用开水浸泡。

  盖上杯盖。

  “道长请用茶,师尊请!”将两杯茶分别端至两人跟前。

  袁天罡微微颌首,手指轻点茶几台面。

  “真人云游几时归京?”袁天罡虽疑惑盖碗茶,并未立即发问。

  孙思邈轻轻摇了摇头,道:“老道四个月前便回了长安!”

  “四个月前?”

  “正是,老道入长安之后遇一奇人小友,之后一直寄居他处!”孙思邈平淡解释道。

  “原来如此,真人好叫贫道一番苦等啊!”

  袁天罡点点头,猜测孙思邈可能遇到一位精通药理的同道中人。

  若是旁人,袁天罡倒可以占上卦寻他去处。但对于孙思邈他却不宜私自起卦占卜,两人同为方外之人都有着道行于身。

  再有便是袁天罡对孙思邈的尊敬,两人年龄相差甚远!

  “呵呵,老道之过!未能及时知会道友,实属不该!”孙思邈终于面露温和笑容。

  “道友,请品茶!”

  “真人请!”

  两人端起茶杯,清雅茶香扑鼻。

  “此般饮法,贫道从未见过,敢问真人从何处寻得!”

  袁天罡深知孙思邈常年游历在外,每个地方习俗均有不同。

  出现盖碗茶,也不足为奇。

  “此乃老道新遇奇人所创。”

  岑仁海只管默默饮茶,尽量不招惹袁天罡,搞不好他又要戏弄自己。

  “真人下次云游将去往何处,何时动身?好叫贫道为真人送行!”

  关于盖碗茶,袁天罡兴趣不是很大。他平日和孙思邈差不多,生活极俭。

  “老道受人点拨,今后不再四处奔走。潜心研习更深奥医理,并将平生所学授于后来者。”

  孙思邈此番言语,惊得袁天罡端茶的手一颤。

  “真人莫不是在贫道说笑?

  敢问世间何人能点拨,有着在世活神仙之称的孙真人?”

  不怪袁天罡震惊,不论是孙思邈在医道和药理上的造诣。就以其稀世耄耋之龄,又有几人能提点孙思邈。

  “正是那位奇人小友!”

  孙思邈依旧平淡如实,袁天罡却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敢问真人……”

  孙思邈不待袁天罡说完,摆了摆手,微笑道:

  “有道是,客不带客。恰逢小友外出有事,不若老道倒是可与道友引见一番。”

  孙思邈不但是医术与丹药一途成就非凡,占卜算卦也是一等一好手。

  与苏尘初见之时,孙思邈随手起卦,却算不出苏尘半分一毫。

  “小友名唤苏尘,年十六。道友相术精湛老道不及,道友不妨施展一番!”

  袁天罡点了点头,现下他对孙思邈几次提到的奇人小友,越发好奇。

  “好,贫道今日便于真人面前献丑,占上一卦。”

  有人名和年龄起卦,想要推演出苏尘的其他信息,对于袁天罡来说信手拈来。

  于需道家圣器茭杯,从道袍袖口中取出三枚铜钱。

  一般的铜钱都外观呈现金黄之色,而袁天罡这三枚铜钱却有些发黑。

  看来那几枚铜钱用了很久。

  不见袁天罡手中有其他动作,铜钱稍稍在拱掌之间,上下翻倒几次,抛掷于案台之上。

  袁天罡看向三枚铜钱记下卦象之数。

  连继抛掷六次,是为六爻起卦法,起源于周。

  第五次接爻卦象时,袁天罡眉头轻皱,最后六爻结束袁天罡掐指起卦。

  袁天罡猛然站了起来,看向孙思邈一脸震惊。

  “这……这如何可能?”

  ……

  皇宫。

  甘露殿。

  宴席已进行大半,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同席。

  这次没有用圆桌,像以往那般每人面前放置一案台,一人或两人同坐分餐而食。

  苏尘和李渊坐一起。

  李承乾和太子妃苏妍同席。

  长乐公主和小兕子她们,都没有来参加宴席,估计是在看平板。

  菜肴果真如同李承乾所说,蒸煮烤应有尽有,就是没有炒菜。

  苏尘却吃的津津有味。

  “老爷子,这鹿肉不错,很鲜!”

  这次吃的鹿肉和第一次在乐膳酒楼,吃的味道完全不同。烹饪手法应该是先大块煮熟后,再加以佐料凉拌,没有苦涩味。

  “是极,许多未吃今日再品,味道确实不错!”

  李渊和苏尘有说有笑,自从有了铁锅炒菜和火锅,蒸煮类的菜肴很少在御膳房出现。

  “苏妍,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丽质与苏尘初见时请他吃饭?”

  太子妃苏妍点了点头,“记得!当时菜肴便有鹿肉,苏尘自表五日未进食,却对酒楼菜肴??弃如敝履难以下咽!”

  “是也,是也!你看他现在吃得多香!”

  李承乾目光看向对面的苏尘。

  苏妍淡淡一笑,道:“兴许是细盐缘故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应是如此!”

  ……

  袁天罡推演结束猛然起身,低头看向面带笑容的孙思邈。

  孙思邈心若不惊,依旧风轻云淡。

  “此人……此刻身聚四颗紫薇星,他在皇宫!”袁天罡手指北方,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孙思邈点了点头,苏尘这些天确实是在皇宫。

  袁天罡行一道家礼,以为方才激动之举向孙思邈表歉意。

  “贫道推演出四句谶语:

  垂死病中惊坐起,李唐之后无新朝!”

  孙思邈没有说话,微笑着望向袁天罡以待后两句天机谶语。

  “后两句模糊不清,或是时机未到,难以显现!”

  袁天不由想起中秋之夜的那日天象。

  天机有变,国祚绵长!

  “真人,明日除夕可否与贫道一同入宫?”

  袁天罡本就有官身,入宫拜见皇帝再正常不过。

  “也好,老道便随你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