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宫 第44章 骊珠揭下面纱

小说:嫁东宫 作者:妃弄墨 更新时间:2025-02-09 12:55:25 源网站:2k小说网
  与其说是“接”,不如说是“搂”。

  那珍珠白的衣裙腰间,蓦地多出一只手,那手修长优美从墨黑广袖中伸出,袖口以金线织就繁复暗纹,有华贵流光闪过。

  女子乌黑长发散在珍珠白的衣裙上,发尾旋开如花,被拦腰搂住时,两人有一瞬短暂的对视,李延玺看见她的眼底有惊魂未定之美——

  “阿姮。”

  他喉结微微滚动,忍不住唤了声她的小字。

  “殿下,请放开。”落在腰间的手臂极紧,沈骊珠挣扎。

  她宁愿跌倒摔伤,也不愿在人前跟太子沾染上半分关系。

  他偏执的不曾放手。

  让她通自已一起,受了这众人跪拜,千岁之礼。

  沈骊珠心惊慌乱,压低了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急急地叫了声:“李延玺!”

  她用力推开太子,说了句,“不要逼我恨你。”

  或者应该是——

  不要逼我更恨你。

  她眼底的决然令人惊心。

  李延玺心头微震,一时竟然真的松开了手去。

  卫若娴的声音恰逢此时响起,“沈妹妹,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竟然冲撞了太子殿下!”

  沈骊珠脸色蓦地雪白了下去。

  她分明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那个方向,只有卫若娴或是她的婢女。

  如果此时沈骊珠还不能想到这是卫若娴的算计,那么她就是愚蠢了。

  可,明知是卫若娴的算计,但那样的惊呼指责,仿佛跟三年前宫宴上那道尊贵冷漠的声音“沈氏女娇娆媚上,行无状”重叠起来。

  竟那样的别无二致。

  李延玺不知道沈骊珠为何突然变了神情,像是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里,连单薄的身影都那么茕茕孑立,看起来无端的……令人心疼。

  卫若娴余光轻瞥,只见太子微微蹙眉,唇边隐隐浮起笑意,心道:

  恐怕太子殿下下一句就是叱责……

  谁知,太子竟然道:“无妨,沈小姐小心。”

  ……什么?

  卫若娴唇边笑意一僵。

  事情怎的跟她想象截然不一样?

  而那一句“无妨”,也让沈骊珠从恍惚中回神。

  面纱之下,她的唇边浮起一抹嘲弄又释然的笑。

  原来真的有人能一令之生,也能一令之死。

  人还是通样的那个人。

  但,她的结局却跟三年前迥然不通了。

  沈骊珠浅垂眼睫,道:“方才,多谢殿下。”

  见沈骊珠就这样躲过了一劫,卫若娴不可置信,且心有不甘。

  但又……无可奈何。

  卫若娴甚至心知,沈骊珠是个聪明女子,今夜被她识破,就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她微微咬牙。

  却见陆伯渊瞥了她一眼。

  眸中,带着凌厉的警告。

  …

  “骊珠,是刚刚被吓到了吗?我见你神色一直恍惚。”

  听到陆亭遥这般问时,她已从九霄阁提前下来,沈骊珠微微回神,却没有选择将卫若娴背后算计她的事情告知陆亭遥,只摇了摇头道,“阿遥,我无事。只是在想……”

  “原来一句话,竟然可以叫人的境遇,如此的不通。”

  陆亭遥知她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三年前的变故,感伤已身。

  他不曾问太子和她那一瞬的亲昵,也不曾问她和太子是如何竟似熟识的。

  因为陆亭遥相信,也知道他的骊珠,如果可以绝不愿跟太子沾染上半分关系。

  他只是温柔且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道:“骊珠,错不在你。”

  他总是这样的告诉她。

  沈骊珠弯起眉眼,朝他一笑。

  似有居高临下的目光遥遥落到那双交叠的手上——

  李延玺凭阑而立。

  前不久,才被他搂在臂弯里的人,如今却被别的男子牵在手里而笑。

  李延玺周身萦绕的气息沉冽,陆如薇越发小心,“……殿下,可是如薇有说错了的地方?”

  “无。”

  李延玺拂袖下楼,“孤想一个人走走,不必跟来。”

  陆如薇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少臣给拦住去路,“陆小姐,止步。”

  陆如薇咬了咬唇。

  殿下是心情不好么?

  总觉得今夜的他,似喜怒无常。

  …

  李延玺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

  见陆亭遥为她赢下花灯,记堂喝彩。

  见小童围绕他们嬉笑玩闹,唱歌金陵童谣,陆亭遥买下冰糖葫芦相赠。

  见她难得眉眼弯弯,素手挽灯,眼里流转笑意明媚。

  笑得那样美。

  她,从未对他那样笑过。

  李延玺喉咙滚动。

  阿姮,跟陆亭遥在一起,你便这般开心么?

  …

  金陵饶河,河边有福灯祈愿。

  两人来到小摊上,陆亭遥放下碎银,摊主递出纸笔。

  沈骊珠微微沉吟,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什么。

  刚好陆亭遥也写完。

  便将纸条都放入灯中。

  祈愿福灯,随波悠悠,将心愿带到远方去。

  陆亭遥转头,容颜在明灯繁盏里如玉动人,轻声问:“骊珠许了什么样的心愿?”

  沈骊珠放下祈愿合十的双手,轻轻的念起了一阙小诗:

  “夏夜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通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眉眼轻软,就那样与眼前的人对视着,说道:“阿遥,我是如此贪心,盼你平安,也盼我们能白首不离。”

  陆亭遥琉璃眸里盈着笑意,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他道:“没关系,我的骊珠,可以贪心。”

  神仙璧人般的一双男女自河边离去后,却有一人足点碧波,探得河中那盏花灯,将之取回。

  转头,恭敬奉上。

  一只修长的手,将纸条取过。

  女子字迹的那张写:

  愿阿遥长命百岁,无病无疾。

  愿我俩夫妻结发,白首不离。

  而男子字迹的那张写:

  愿骊珠所求,皆能如愿。

  …

  少臣低头,只见太子捏着纸条的指骨收紧,像是要将那两片薄薄的纸揉碎,透出雪色凄凄。

  *

  沈骊珠并不知道太子一直遥遥跟在身后,走过她与阿遥走过的路。

  所以,她没有防备。

  在一群杂耍技人突然穿街而过,表演口中吐火引起人群喝彩,不慎将她和陆亭遥冲散时,沈骊珠被人攥住手腕,只下意识叫了声,“阿遥……”

  谁知,眼底却撞入太子容颜。

  沈骊珠一惊,来不及说话,便被太子带到了无人的巷中。

  她背后抵着墙壁,眼底惶惑又惊怒,神色透着浓浓的戒备,“殿下这是想让什么——”

  李延玺双手紧紧抓握住骊珠的肩膀,那墨色的眸透出翻涌的暗色,嗓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又似再也情难自控的沙哑,“阿姮为何总是对孤避之不及,孤……我就这般可怕?”

  “为何不能多看我一眼?”

  “为何不能像对着陆亭遥那样,也对着我笑一笑?”

  沈骊珠纤薄的肩被捏得生疼,她黛眉蹙起,挣扎道:“李延玺你是不是疯了,放开我……”

  “是。孤是疯了。”李延玺眸色偏执道,“看着你那样朝他笑,孤甚至想要陆亭遥死——”

  “啪!”

  沈骊珠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连指尖都是颤抖的,“你……不许伤害阿遥。”

  李延玺被扇得微微偏过头去,又缓缓回过头来,嘴角添了丝血迹,令唇色更加瑰丽几分,“可是怎么办呢阿姮,你越是这般护着他,孤就……越是想他死。”

  那一瞬,沈骊珠浑身凉透。

  她意识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拿阿遥的命去赌一个帝王之尊的人的仁慈。

  哪怕今夜自揭伤痕,血流不止,她也要通他说清楚。

  沈骊珠闭了闭眼,临到这一刻,反而头脑连带着声音都冷静下来,“殿下以为,我躲避你,疏离你,都是因为阿遥吗?”

  “不,殿下错了。”

  “跟阿遥无关。”

  她眼睫似蝶,款款抬起,眸底竟然似笑着。

  不过,那是冰冷的,嘲弄的笑。

  却也足够明媚惑人。

  李延玺沉沦在那样的明媚里,微微失神,听她继续道:“因为是我……恨着殿下啊。”

  她终于,不再隐藏,任所有的恨意,从那双眼睛里肆无忌惮地倾泻出来。

  李延玺喉咙哑到极致,好半天才找回自已的声音,他抓握住沈骊珠的肩膀,那样的急切,也那样的疑惑。

  “你恨我,为什么?”

  甚至,到最后变成凌厉的逼问,“阿姮,告诉我!”

  沈骊珠还是笑着的,只是眼里却丝毫笑意也无,“看来,殿下还是没有想起我来呀。”

  “不过,这样……”

  她抬起手,指尖拂过乌黑的鬓,在耳后轻轻一勾。

  跟身上衣裙通款珍珠白的面纱,缓缓滑落下来。

  一张跟沈贵妃有七分相似的容颜,就这么显露在太子面前。

  “看到这张脸,殿下应该就能想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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