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差事房那边,闹出了不少动静啊。”

  总指挥使衙门。

  一袭黑色飞鱼袍的秦愫,正慵懒地靠在长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书籍。

  《春秋》。

  “禀公主,全因差事房寻事生非,想让新来的五名长随担责,有意要折公主的脸面。”

  刘世如实说明情况。

  “自本宫入主镇抚司以来,一个个都在阳奉阴违,巴不得本宫狼狈倒台,现在就连小小的差事房,也敢明着跟本宫作对。”

  秦愫冷得犹如一株出尘水仙。

  “这几名新提拔的长随倒也争气,不但破了即将升星悬案,还让差事房露出了鸡脚。”

  刘世目中有光,不吝欣赏。

  “哦,倒是有点意思。”

  秦愫如画的俏脸,泛起了一抹笑容。

  刘世说出了接下来的计划:“属下已令人将罪证送往监察处,正好能借此大作发挥,将差事房一撸到底,回头再安排两名自家人坐镇,便能将差事房握在手里了!”

  秦愫却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深沉地看向了窗外:“本宫的外祖父殚精竭虑,才替本宫争下这个位置。”

  “如今上任数月,除了你麾下的神威队听从调遣,就一个不痛不痒的差事房,其余的势力都各自为营心怀鬼胎,何时才能将镇抚司整饬归一?”

  刘世沉思片刻,给出了建议:“公主,陛下不过五十,正值春秋鼎盛,想将镇抚司牢牢握于手中,作为日后夺嫡的筹码,需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秦愫收回目光轻点下巴,又问了一句:“新来的五名长随可堪大用?”

  “敢想敢干,用起来还是顺手的。”

  经过太平客栈一案,刘世也肯定了几人的能力。

  “那个叫陈玄之的呢?”秦愫黛眉微微上挑,追问道。

  “若用在对的道上,会是一把必不可少的利剑!”

  刘世摸向袖口中的信封,极为认真地说了句:“老夫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位故人的身影。”

  “你说的是曾挤进武评榜三甲,如今闭鞘封刀于御膳房的那位?”

  “正是。”

  秦愫精致的妆容微泛涟漪。

  作为皇家麾下的最强鹰犬,若非因为触犯了禁忌之海,前任总指挥使的位置本该属于他。

  “可惜错过了最佳修行年纪,武骨武根已定,不大可能成为武路巨擘,能踏上七品就已经谢天谢地,前途注定一眼到头。”

  刘世带着略微惋惜的语气,暗中瞥了眼秦愫的反应。

  “无所谓,本宫会出手。”

  听闻了陈玄之的窘境后,秦愫却显得云淡风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只要他甘心为本宫驱策,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本宫自会助他修行,再造前程。”

  刘世收钱做事,当即拱手道:“请公主放心,属下定会悉心**,修其心,练其性!令其忠心不二,为公主鞍前马后!”

  “嗯,其余三人也多花些心思培养,本宫后边大有用处!”

  秦愫如若远黛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掠过一丝黯然。

  她轻声呢喃道:

  “娘,再等等,愫儿绝不会让你蒙冤惨死,等愫儿坐上那个位置,定要查出害你的幕后真凶,挫骨扬灰!”

  ......

  镇抚司,监察处。

  秦愫作为镇抚司的话事人,名义上有先斩后奏大权。

  而这监察处,则是皇帝的气象台,镇抚司任何的调度变动,都要在这走流程报备。

  陈玄之将差事房的罪证呈了上去,沿路返回住处。

  起初,他觉得修行一途,纯纯的销金窟无底洞,财侣法地器缺一不可。

  一百几十两犹如**,一万几千两过眼云烟。

  只要把刘世这条路走平了,往后多的是挣银子的机会,修行资源也会优先给他开后门。

  所以先前想都没想,就给刘世送了个大信封,再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才是真的**。

  作为慈幼局出身的锦衣卫,没车没房没老可啃,尽管有双倍月俸兜底,但到手也就二十两左右,这还是月初,怕不是要吃土才能熬过这个月?

  真是送礼一时爽,送完泪两行啊。

  于是,他又琢磨起了“回扣”的事情。

  本以为金手指需要点时间筹钱,可过去了大半天连个响都听不见。

  该不会是把自己的“回扣”独吞了吧?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

  “嗯?”

  突然,陈玄之发现脚底边上,竟凭空刮来了一张百两大钞。

  他立马伸出脚踩住,环顾了一眼四周,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还有天上掉银子的好事?”

  确定周围没人后,陈玄之弯腰整理了一下长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宝钞已然安稳收入了袖中。

  “嘶,这该不会是金手指的‘回扣’吧?”

  “不是说要接着爆赵老的养老金吗?”

  “不管了,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要不到,袋袋平安!”

  陈玄之无暇四顾,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

  赵老也匆匆来到了监察处。

  同为镇抚司人,他比谁清楚那些弯弯绕绕的手段。

  刘世嘴里是说不再追究,可兵不厌诈,谁知道会不会一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他社保没供完,房贷也没还完,儿子又刚买了台新马车,要是丢了饭碗全家人都得吃西北风!

  于是,他决定先发制人,先来监察处打点好关系,就算丢了差事房的活,也能换个别的闲散美差。

  “赵老,你来晚了,总指挥使衙门那边已经送来了弹劾信,这差事房你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一名身着官府的监察使摇头道。

  “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还有份守水塘的活,不过前边有人等着呢。”

  “这是属下的一点心意,一百两,还望大人笑纳。”

  赵老弓着腰一脸赔笑,把手伸进了袖口,却发现空空如也。

  “咦?”

  他又继续摸寻,却根本没有。

  “赵老,这就是你的心意?要不行就回家洗洗睡吧!”

  见赵老折腾半天毛都没一根,监察使一脸不耐烦。

  “不可能啊......我明明搁袖子里了。”

  “该不会是丢了吧?”

  “大人,请稍等一下。”

  赵老被盯得汗水直冒,他的确将银子带在了身上,怎么就找不到了?

  “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等一下是什么意思?”

  监察使逐渐失去了耐心。

  “大人,我这好像忘拿了......”

  “那这差事你还要不要?”

  “要!这差事千万留着,我这就回去取!”

  赵老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能硬着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