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夏清和不解,庄嫔的眼神里都是惊讶。

  直到夏清和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燕婷眼神里的不屑和嘲弄,立即察觉到不对。

  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太后笑着说道:“跟在皇帝身边的萧瑾,就是个不错的。”

  “不行!”

  庄嫔脱口而出,等看到太后阴沉下来的脸色之后,她立即低下头。

  “太后……”

  “怎么,你是对哀家赐婚不满?”

  “不是……太后,那人是个太监,清和跟了他,这辈子都毁了!”

  “她不是习惯了吃斋念佛吗?这样安排,也不算扰了她的清修,还能断了凌枫的念头。”

  太后说着摆摆手:“好了,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庄嫔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扯住手臂,制止了后面的话。

  离开慈宁宫,庄嫔还来不及和夏清和说什么,燕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夏清和。”

  她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整个人从头发丝都散发着嘲笑的味道。

  “真想不到,你会被送给一个太监对食。”

  “不过那萧瑾长得确实不错,又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跟了他,你这辈子吃穿不愁。皇祖母,也算是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萧瑾。

  论貌论才都是一等一的,但是作为一个太监,就算是被称为九千岁又有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残暴狠戾。

  朝中大臣但凡敢参奏他的,都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麻烦,突然惨死的也不是没有。

  跟着这样一个人,怕是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可见太后对夏清和,也是半点慈爱之心都没有。

  说不心痛是假的,但是三年的时间,也让夏清和看清了很多东西。

  不顺着别人的情绪走,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多谢公主赐教,民女一定珍惜。”夏清和微微颔首,态度很是恭敬,看不出半分不满。

  这么一来,反倒是看笑话的燕婷尴尬了。

  她瞪着夏清和半晌,冒出一句:“别以为枫哥哥能阻止,萧瑾,你嫁定了!”

  “我的婚事,公主定了?”

  阴柔的声音里明明带着笑意,却完全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是丝丝缕缕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都没有看到来人,夏清和就感受到阴森。

  低垂的眼眸看到一双缎面的皂靴出现在眼前,上半身看不到,但是大红色的衣袍上金丝绣纹很是亮眼。

  能感受到他低眸扫过来的视线,夏清和立即屏息凝神,头垂得更低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有如此大的压迫感?

  “你的婚事,本公主是没有兴趣。但是皇祖母特意为你赐婚,将这位夏姑娘赏你了。”

  有几个字咬字特别重,狐假虎威的意味格外浓重。

  萧瑾‘哦’了一声,并没有理会,直接将她晾到一边。

  他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夏清和。

  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心头发颤,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真的是如花似玉一张脸,跟了我可委屈了。也难怪,少将军跪了一个时辰还不放弃。”

  严凌枫还在宫门口跪着?

  夏清和心口一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燕婷已经咋咋呼呼地向着宫门口冲去。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羡慕燕婷,能自由自在做想做的事情。

  “夏姑娘不过去看看?”萧瑾的声音如玉石相击一般,冰冷清绝却毫无感情。

  她猛地回神,福了福身:“民女身份卑微,怎敢高攀少将军?公公妄言了,今日少将军之事和民女无关。”

  “清和!”

  庄嫔出声喝止时,夏清和已经说完了斥责之言。

  她满眼担心地看向萧瑾,不想对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夏清和,唇角甚至勾出一抹淡笑。

  “是我妄言了。”

  他说了一句,视线转向庄嫔。

  “庄嫔娘娘,陛下知道您和夏姑娘亲厚,特意吩咐让夏姑娘暂时住在您那边。生活所需已经送过去了,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就好。”

  算不上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上位者的气度自然流露。

  庄嫔摸不清此人的路数,并没有多言,说了句‘皇恩浩荡’就拉着夏清和急匆匆走了。

  永和宫。

  院子里放了四口大箱子,还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被派来照顾夏清和。

  庄嫔看到之后,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忧虑更盛。

  她让人将东西放到西殿,就带着夏清和进入内室。

  “清和,你实话对我说,心里是不是还喜欢严凌枫?”

  “娘娘,三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如果你喜欢他,他又一心求娶,我帮你们。”

  对上那双眼睛,夏清和的心止不住地翻涌。

  这座冷冰冰的宫室,终究还是有人真心待她。

  她展开笑颜,轻轻地摇摇头:“娘娘,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萧瑾相貌和能力再好,都是一个太监!我不能让你一辈子被毁了!我娘家侄子功绩不如严凌枫,但是品性绝对没有问题。你嫁给他,可好?”

  这不仅是要帮夏清和脱身,更是将庄嫔的娘家都拖下水。

  本来她的日子就不好过,得罪了太后,又没有子嗣,将来哪里还有太平日子过?

  夏清和要离开这里,更要给庄嫔一个安稳的未来。

  她思量再三,还是将深藏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娘娘,我不准备长留宫中。陛下大寿当日,我会当着众人的面假死,彻底消失。”

  ……

  干净的被褥,温暖的房间。

  任何一样,都是这三年里夏清和不敢奢望的。

  只是躺在那里,她却觉得格格不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等外面三更鼓响,她披着衣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夏清和沿着红色的宫墙,一个人慢慢走着,寒凉的风拂过脸颊让她浮躁的心慢慢平静。

  直到——

  “更深露重,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萧瑾!

  不是她刻意去记,实在是他的声音太过难忘。

  她低头转身,只看到红色的衣袂和白底黑面的靴子。

  “民女睡不着,出来四处走走。若是有影响,这就回去。”

  “是吗?我还以为,姑娘是想去看,少将军是否还在宫前跪着。”

  一句话好似重锤砸在她心头。

  即使不愿承认,夏清和的心里还是对严凌枫有些放不下。

  毕竟他之所以跪在寒风中,都是因她而起。

  但是这三年她懂了一个道理,心里怎么想都可以,嘴上不能承认。

  “公公说笑了,民女身份卑微,哪里敢随便惦记少将军?”

  两个人刚刚说了两句话,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

  “深更半夜,是谁在那里私会?”

  披着大氅的燕婷快步走了过来,落在夏清和身上的眼神,完全是抓到把柄的得意之色。

  “夏清和,想不到你如此不检点。夜半私会,秽乱后宫!我要告诉皇祖母和父皇,将你赶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