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家里的众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冬生。

  吕彩兰和李长贵压根儿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冒出来,当场愣住了。

  这一慌神儿,手上原本攥着钱的力气,不自觉地就松了几分。

  曲梅那眼睛可尖着呢,瞅准这个空子,一下子就把钱给拽了过来。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钱,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

  自己俩大儿子说媳妇的钱有着落了!

  连带着看李冬生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她忙不迭地起身,小步颠颠儿地去迎李冬生进门,嘴里还念叨着:

  “哎呦,你说说,这大好的日子,咋才来呢?”

  “刚才你叫我啥?叫我娘?”

  曲梅故意拿捏着腔调,“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心急,现在喊娘早了点吧?”

  “这不还没给我红包呢嘛,着啥急啊。”

  李冬生看着她那张脸,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犯恶心,直接呛声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曲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活脱一个掉进米缸的老鼠。

  “你放心吧,婶子我也赞同你和倩儿这事儿,这不,你没来,我都把事儿给说成了,这不是相信你嘛。”

  “不过这钱呐,可要一码归一码,想叫娘,那还得给红包才……”

  曲梅话还没说完呢,李冬生伸手一把就抢了过去,扯着嗓子喊道:“拿过来!”

  这一下用力太猛,差点没把曲梅给推倒在地上,她整个人趔趄了好几下。

  院子里的林倩见状,顿时扯着嗓子就喊:“李冬生!你发什么疯!你对我娘干什么呢?”

  这不听到她声音还好。

  一听到声音,李冬生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身上穿着件蓝色碎花斜襟棉袄,那鼻梁倒是挺高的,梳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搭在微微隆起的胸膛上。

  在这个年代,倒也算是个符合大众审美的朴素大美人。

  上一世自己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倒也不是没原因。

  可这一世,他重活了一次,见过了后世那些风情万种的港星日星,也看过不少老师们的佳作。

  再看林倩,就真觉得她没啥特别的了。

  更何况,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李冬生对她只剩下彻头彻尾的厌恶!

  “娘,你没事吧?”

  几个孩子一窝蜂地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曲梅。

  林倩则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冬生。

  “你推我娘干嘛!”林倩气的胸脯一起一伏。

  曲梅好不容易站稳,拍了拍身上的土,忙不迭地说:“没事没事。”

  可这一低头,发现手里的钱没了,顿时扯着嗓子喊:

  “我钱呢!钱呢!!”

  李冬生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们这一家子,真要跟他们理论起来,他都恨不得一人给一刀。

  他大踏步径直走到院子里,看着还惊愕不已的父母,伸手就去拉他们,语气坚决地说:

  “回家,我不都说了嘛!我不娶林倩!”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炸了锅。

  尤其是林倩,脸涨得通红,尖叫道:“李冬生,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李冬生头也不回,就当是狗叫,俯下身子把扁担扛起来。

  至于之前送过来的那些东西,他只当是喂了狗,压根儿不打算再要。

  “走了,回家,呆在这儿我气儿都不顺!”李冬生催促着父母。

  老两口从刚才楞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呢,李长贵结结巴巴地问:

  “冬生,你……你真不结了?”

  “那还能有假?”

  李冬生斩钉截铁地说,“我都说了,结婚的事儿以后不用你们操心,我保准给你们娶回来一个又顾家又贤惠的好媳妇,干嘛非得要这么个泼妇。”

  这话可就当着人家的面说的,林倩的两个大哥一听,顿时就火了,其中一个撸起袖子,骂骂咧咧道:

  “李小子!你**说谁呢!”

  然而,一直趾高气扬的曲梅,这会儿却突然一转态度,大声呵斥道:“都闭嘴!”

  随后,她满脸堆笑,看着李冬生,那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冬生呐,林倩是我没管教好,她要是哪儿惹你不开心了,你跟娘说,娘替你管教她,这婚可不能不结啊!”

  她心里可清楚着,到嘴里的一百块,她可不愿意就这么没了。

  “跟谁娘呢?别不要脸!”

  李冬生扛起扁担就准备离开。

  眼见着别说钱了,就连那两篮子粮食都要没了。

  曲梅这下可真急眼了,张牙舞爪地朝着李冬生扑过去,开始死缠烂打。

  “你别走!送出去的东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可都是俺家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曲梅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一边双手死死地扯着篮子。

  吕彩兰这边憋了半天的火,终于能爆发了。

  “你刚才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嫌这点东西看不上眼吗!”

  “这会儿咋又跟个讨债鬼似的缠着要了!你还要不要脸呐!”

  可曲梅就跟魔怔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扒拉。

  这动静可不小,没一会儿,院子外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脑袋都凑得跟蜂窝似的。

  一看到外面那些人,曲梅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扯着嗓子开始嚎:

  “乡亲们都快来评理看看呐!这一家子人欺负我一个寡妇啊!”

  “他们小石棚村的人跑到咱草甸子村来抢东西啦!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这时候的农村人还挺团结的。

  外面的邻居们听了曲梅这一面之词,一个个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就想冲进来帮忙。

  连民兵队的人都被招来了。

  眼瞅着李冬生一家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可李冬生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点儿都不慌。

  “各位乡亲,你们来得正好,都给评这个理儿。”

  李冬生不紧不慢地开口,然后转头看向曲梅。

  “曲婶子非说我抢东西,那我倒想问问,你说的这个抢,从哪儿说起呢?”

  “送出去的东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再拿回去,那不是抢是啥!”

  曲梅还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李冬生点点头,故意提高了声调,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我送你家东西,那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娶你女儿嘛。”

  “可你呢,非要为难我家,一张口就要三百块彩礼!”

  “我哪儿有!我就只要了一百!”曲梅着急忙慌地辩解。

  却没注意到,周围邻居们看她的眼光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掉进了李冬生挖的话坑里。

  不管她后面怎么自证,都已经没啥用了。

  看热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一百块?我的乖乖,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呢?”

  “你没听那小伙儿说是三百吗?曲婶子这人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不能全信呐……”

  等曲梅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时候,已经晚了。

  该说的话都让李冬生给说完了。

  “现在,我家实在是掏不起这个钱,曲婶子还赖着不让我们走。”

  “各位乡亲,咱两个村一直以来关系都挺不错的,要是我就这么回去了,这事儿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咱村提亲啊?咱村的名声可就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