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粼月对过去时空的介麟发动攻击时,未来时空的介麟的确没有死。

  但他脑海中突然多了段被杀死的记忆,原本还在调查上下两界莫名出现他犯下罪行的画面,现在却瞬间陷入混乱与恐慌中。

  一手紧紧捏着心口跌落在了地上,眼睛瞪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被杀死了?”

  他恍惚得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心脏怦怦直跳,似是下一秒就要和身体一起爆裂开。

  “戒律……是戒律……”

  “戒律回来了?”

  这种违背了规则的事情,只有戒律能够做到。

  再结合罪行被揭露一事,已经能确定是戒律——江粼月干的。

  他眸中充满惊恐,两手胡乱撕扯着衣服。

  “戒律?哈哈哈哈哈……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她怎么可能回归呢?”

  他这么欺骗着自己。

  稍后,他想到当初杀死幼神时,幼神顶着被侵蚀的脸所说的话。

  “我会把承受的一切通通还给你。”

  愣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始慌了。

  他挣扎着起身,扶墙走向被他吸得残破的介潭神魂。

  “力量……力量……”

  “我要力量……”

  金眸蔓上血丝,神情狰狞。

  有再多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混沌始终无法战胜戒律。

  正如幼神当初所说,回归之时必定是他的死期。

  这是注定的,无法变更。

  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

  “哈哈哈哈……公平……”

  “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公!”

  “你的诞生就是不公!”

  同样的话,江粼月曾在梦境中听过。

  那时,介麟把这些话用在了界果小世界的生灵中。

  现在,这句话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将迎来界果小世界被压倒性的力量所掌控的局面。

  可他怎么能甘心呢?

  他花了数万年布下的局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甘心让这一切被夺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哪里……是哪里!”

  他精神开始癫狂。

  看着半梦半醒的介潭,嘴角咧成诡异的弧度。

  “只要把你整个吸收,应该就能拥有对抗她的力量吧?”

  “对吧?你说啊!”

  在嘶吼声中,介潭清醒了一些。

  他通过其他神魂得知了戒律与介麟的关系。

  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

  “早在数万年前。”

  “不然你也不会迫不及待地在她年幼之时杀死她。”

  “可惜,戒律就是戒律。即使年幼之时被你杀死了一回,终究还是会回归神位,宣判你的罪行。”

  介麟好不容易成功自我欺骗的心被介潭的话语捅破。

  介麟恼羞成怒召出应钦脊骨制成的**,不顾上面的恨意与魔气,直接两手将其紧紧攥住。

  “用**……杀了你,杀了她!”

  “一遍两遍……”

  “杀了你们所有人!”

  他猛地把**深深刺入介潭身体中。

  这一次,介潭神魂直接溃散了。

  介麟大张着嘴将其全部吸到嘴里,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过会儿,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怒摔**,被侵蚀的双手无能地抓握着空气。

  “该死,你竟然骗我,这不是你的主魂!”

  空中荡来介潭的笑声。

  “你不也骗了我么?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

  “谁叫你这么自大,竟然一直没发现。”

  “你的失败正如你从未改变的性格,都是注定的。”

  “严格来说,我们四个都是一样的,拥有着不同的瑕疵。但天道却让我们成为了至高的神,正是这身份放大了我们的身份,放大了你我内心的欲望。”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刻吧,因为很快,我们就不再是创世神兽了。”

  这是提醒,也是最后的告别。

  说完,介潭的气息完全消失。

  只留精神溃败的介麟在孤寂的混沌神台上,握着被腐朽的双拳嘶吼。

  信仰正在一点点流逝,神力无法治愈手上的伤。

  到最后,他将从神座上跌落。

  “凭什么?”

  “凭什么戒律就该在混沌之上?”

  “凭什么!!!”

  ——

  上界·丹穴山

  群山中央的谷底,原本有一座清澈的湖泊。

  湖泊曾长满南海睡莲,但在绽放之前,鸟儿为了力量衔断了茎。

  睡莲的花瓣在绽放前随着鸟儿的远去凋零,荷叶伴随着神明的低落枯萎。

  最终,南海睡莲从湖面上完全消失。

  如今的湖面上漂浮着从凤禹身上脱落的黑色诅咒物,以及凤族的血肉尸体。

  咕嘟——咕嘟——,湖底冒上来一串气泡。

  稍后,一颗玄武头探了出来,睁开了有些混浊的金眸四处望了眼。

  又是一头带有介潭分魂的玄武。

  他悬在湖面慢慢游动,似是在等什么。

  终于,小蛇从湖底窜出来缠在龟背上。

  介潭扭头看了眼它嘴里叼着的一枚南海睡莲的种子。

  小蛇窜遍湖底每一寸淤泥只找到了这最后一枚。

  不知多少年前,介潭还没有分散神魂时,睡梦间依稀听到靠在他壳上的羽嘉用欢快的话语一遍遍诉说着睡莲绽放的模样。

  这具躯体选择在此处沉眠时曾见过最后几株,的确很漂亮。

  也难怪那时候的羽嘉会喜欢。

  只是,当时他忘记了回应少女的欢愉,忘记与少女分享所见。

  他是因为主魂的召唤醒来的,钻出淤泥时突然想起这里曾有着南海睡莲,紧接着又想起了羽嘉曾经的话,于是让小蛇去翻找了一遍。

  幸好还有一枚种子。

  还能进行一场迟来的分享。

  介潭转回头,望向远处,行动的速度快了些。

  “该去给老友送行了。”

  丹穴山山巅上的黑色屏障没有了足够的神力支撑,终于溃散开来。

  江引尘只能操控一片凤殇花用花瓣把自己和凤栖树前阿蓝的身躯围住。

  他紧张地背靠着树干,一会儿盯着四周,一会儿脑袋倾斜听着树里的声音。

  天上不断掉落诅咒的黑泥,一次次侵蚀着凤栖树的枝杈。

  咔嚓——

  又断裂了一根枝杈,熄灭的命羽被黑泥包裹,凤鸟存在的证明也被吞噬。

  哗啦——

  一坨无比巨大的黑泥急速下坠,江引尘咬着牙,朝着黑泥的方向挥手,凤殇花花瓣攒动,一起飞向黑泥,将其切割成碎块散落四处。

  凤殇花花瓣回归之前,一只被诅咒削掉血肉变成骨刃的手臂突然朝江引尘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