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没理会,先给老夫人行礼问安。

  蒋韵灵打量了那媒婆好几眼,这才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福了个身,就主动跑到老夫人身边挨着坐下了,和往常一样。

  倒是老夫人指了指姜芙对面的那把椅子:“你去那边坐好。”

  蒋韵灵愣了愣,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一**坐下。

  “这是忠勤伯府请的媒人,上咱们家来提亲了。”

  老夫人开口。

  只一句话,再看两个表姑**反应,她便知道邹平要娶的是谁了!

  果然,正是蒋韵灵!

  蒋韵灵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但她很快又掩饰住了,赶紧低下头。

  对面的姜芙直接皱起了眉头,一脸担忧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她哑声道:“你去回了姓邹的,叫他趁早绝了这念头!我们景安侯府的姑娘,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嫁到他家那个畜生窝!”

  媒婆呆住。

  之前她还以为,这婚事准成了!

  不然怎么会把表姑娘叫出来?

  还没等媒婆说话,蒋韵灵已经站了起来:“大姨母!我、我……您怎么说这种话呀,实在是……”

  她急得想跺脚。

  直接骂邹家人都是畜生,这也太刺耳了,要是让邹平知道,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

  “表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在顾家住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咱家和他邹家一向不来往的?”

  老妈妈揣着手,咄咄逼人地看着蒋韵灵。

  连她都看不过去了!

  “蒋姐姐,邹平曾当街羞辱我们,那件事才过去多久,你忘了吗?”

  姜芙做出一副很是生气,又很是失望的样子。

  “天下好男儿那么多,怎的非得和他家做亲?更不要说,婚姻大事哪有我们女孩自己去和男方商谈的,你糊涂啊!”

  小爆鼓掌:“好好好,一句话就把她私定终身的事给砸瓷实了。”

  赞完又损她:“好歹也是塑料姐妹花呢,净下死手啊!真是热水太烫,我不敢喝;人心太凉,我不敢碰!”

  姜芙抽空回复它:“不喝就不喝吧,老喝烫水容易得食道癌。”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景安侯府和忠勤伯同为武将之家,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一直这么僵着,倒是叫外人白白看了笑话!”

  蒋韵灵看向老夫人,恨不得掏出心肺:“大姨母,我并不是完全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侯府好啊!”

  这里有外人在,有些话,她不便直说。

  就说过年。

  蒋姨妈毕竟是做过商人妇的,打眼一瞧,她就看出有好几家亲戚送来的年礼,比前两年薄了几分。

  这还是亲戚呢,更别说顾予宁从前的那些朋友、同僚。

  很明显,虽然顾家的爵位还在,但已经有人开始不看好顾家了。

  所以,蒋韵灵觉得,顾家要是再这么混日子,要不了几年,就会彻底沦为南邺的二流甚至三流权贵。

  和忠勤伯成了亲家,有什么不好?

  忠勤伯在前面立了功,顾家也能沾光啊!

  “为了侯府好?”

  老夫人简直被气得想笑。

  “你娘可知道?”

  她倒要看看,是蠢一个,还是蠢一窝!

  一时间,蒋韵灵也摸不清楚老夫人的态度,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娘说,她只希望我嫁个自己可心的夫君……”

  “就是说,你娘也乐意邹家了?”

  蒋韵灵狠狠心:“我娘不反对。”

  老夫人这一次是真的笑了:“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还在,轮不到我这个做姨母的多嘴!”

  她吩咐老妈妈:“把媒人送到蒋姨妈那里吧,这事儿该她做**操心。”

  蒋韵灵有点急了,她伸手拦了一下:“可是,大姨母,我毕竟是从侯府出嫁啊……”

  老夫人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才幽幽说道:“你也说这里是侯府,侯爷不在家,我是个老不死的,只等着吃喝,这家里的大事小情不归我管。回去吧,既然有了婆家,你就抓紧绣嫁妆,不必来请安了。”

  蒋韵灵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媒婆等不及了。

  她只求说成婚事,谁能做主就跟谁说呗!

  再耽误下去,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她后面还要再去别处说亲呢!

  老妈妈是个动作麻利的,她直接一把扶住了蒋韵灵的胳膊,还不忘招呼媒婆。

  媒婆立即扭着身子往门口走,倒抢到前面。

  眼看媒婆都走了,即便蒋韵灵再不甘心,也只能迈步。

  “老夫人,您别伤心。也许这事儿还有转机。”

  等人出去,姜芙走上前,她把杯里的残茶泼了,又重新倒了一杯,伺候老夫人喝下。

  温热的参茶入腹,老夫人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

  “转机?不,要我说,得让她早早出门子,我怕她哪天没了命,再溅我们一身血!”

  不得不说,老夫人一开口还是很犀利的。

  她冷哼:“嘴上说得好听,真当我看不出小丫头的心思,这是觉得我们顾家不行了,赶紧给自己谋前程呢!”

  怪道前些天送来那么多布料,话里话外多么值钱,多么珍贵,原来是早早炫耀上了,觉得侯府走下坡路,以后怕是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姜芙无言以对。

  一个人一旦打定主意去做一件事,哪怕它多么不合常理,多么挑战世俗眼光,他(她)都会拼命找到理由,并以此来说服自己。

  蒋韵灵就是如此。

  她肯定觉得,自己嫁到忠勤伯府,是一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偏偏老夫人不领情,侯府不念她的好!

  说不定,她现在也委屈得很,甚至暗暗记恨上了老夫人和侯府。

  蒋姨妈到底拗不过女儿,在媒婆面前稍微拿乔两天,便亲口答应了这桩婚事。

  然后便是交换庚帖,走起流程。

  期间,她想让老夫人出面,和邹家商谈具体事宜。

  但老夫人直接让人守在福宁堂门口,说她病了,不见任何人。

  蒋姨妈没辙,又去求元绮侬。

  元绮侬已经从老夫人那里听说了此事,她也气得不行。

  但蒋姨妈毕竟是长辈,是婆婆的亲妹妹,她只好前去坐了一会儿,也算撑了场子。

  至于府里的男人们,自然没有露面。

  “芙丫头,灵丫头的婚事定了,你是咋想的?”

  看着姜芙乖乖巧巧地在自己身边侍疾,老夫人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