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他们震惊,除了曾璠,绝大多数人都是跟着皇帝往南边跑的,并不知道刘密之前做了什么。

  但大家知道,曾璠这个人脾气倔强,却是有一说一。

  他犯不上撒这种随便一打听就能被人戳穿的谎。

  承恩公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原来父子俩一个德行,看来康王那一支的血脉也不过如此,不知道仁宗皇帝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气得骂娘。”

  据说仁宗性子火爆,经常口吐芬芳。

  “另外,孤当年遇袭一事,十分蹊跷。”

  话锋一转,刘宇点了几个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立即上前:“微臣在。”

  “着你们去调查此事,不得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得放过一个恶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查到谁的脑袋上,无论位置多高,权势多重,都别想逃脱制裁!

  几人对视一眼,当场领命而去。

  承恩公的目光闪了闪,紧握的掌心里满是汗水,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别处,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说话间,一个中年太监捧着一份明黄色的诏书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陛下的退位诏书。”

  太监恭恭敬敬地跪在刘宇的面前,举起手里的圣旨。

  刘宇打开诏书,飞快扫了两眼。

  他不认识刘坛的字迹,不过上面的大印是造不了假的。

  刘坛当然不想写这劳什子退位诏书!

  但他不想也没用,刘宇的人有的是办法,让他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写出来,再盖上大印!

  “诸位看看。”

  刘宇把诏书递给曾璠。

  曾璠用那只完好的手接过,和其他人传看起来。

  最后,等所有人都看过了诏书,承恩公和曾璠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跪下,高呼万岁。

  别人一见,也都麻利地跟上,生怕慢了一步,引起新帝的不悦。

  至此,刘宇顺利登基,兵不血刃。

  消息传到后宫,张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饱读史书,自然知道历朝历代的皇权更迭都是血淋淋的,比如沙丘之变,比如玄武门之变。

  如今她的亲儿子登基为帝,她这个太后才名正言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只是又一想到姜芙,张皇后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难不成,真让她做一国皇后?

  那不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不行,张皇后寻思着,还得尽快召大嫂进宫商议一番。

  幺娘不是还没定亲吗?

  许她皇后之位,娘家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想起大嫂之前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张皇后觉得,自己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先晾她一阵子,再说出这个好消息!

  且不提张皇后和娘家之间的博弈,单说东宫。

  刘密和杜宛宜已经回到了东宫。

  对刘密来说,这是他的地盘。

  回到熟悉的地方,他心里好受多了。

  但刘宇仍旧是他的心病。

  “你去打探得如何了?外面都在说什么?”

  一见到杜宛宜端着汤药进来,刘密立即追问道。

  杜宛宜微微低着头:“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刘密一闻到那股苦涩的味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喝喝,一天喝三碗,孤怎么还不见好?都是一群庸医!”

  还真不怪御医医术不精,主要是病去如抽丝,何况连阿宝都被砍了,哪个御医也不敢再给刘密用猛药。

  既然选择了温补方子,那自然好得就慢。

  杜宛宜柔声安慰:“如今回了宫里,也能多传几个御医过来给殿下请脉了,奴婢稍后就去。”

  这话听着还顺耳,刘密接过碗,一口闷了。

  “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他还惦记着这个。

  杜宛宜蹙蹙眉。

  满打满算,她在东宫也没住几天啊!

  这屋里屋外的,自己谁也不认识,有心想和别人拉拉关系,打听两句,都找不到人!

  再说了,宫里没有**,谁还看不透眼下的局势?

  “殿下,奴婢和其他人不熟,又不敢随便抓到一个人就问,所以不太清楚。”

  想了想,杜宛宜只好实话实说。

  刘密气得摔了碗。

  杜宛宜蹲下,刚捡起一块碎片,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退位……新帝……快快!”

  “那屋里躺着那位……回封地……”

  有太监宫女激动地说着什么,刘密细听了两句,顿时白了一张脸。

  他跳下床,没穿袜子的双脚踩在碎瓷片上,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刘宇,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咱们单挑,你敢不敢!”

  见他居然失心疯了,胆敢高呼新帝的名讳,站在旁边的几个太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一拥而上,将刘密按倒在地。

  “大胆!陛下的名讳也是能随便叫的!”

  “快去找人!”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彻东宫。

  大将军府。

  姜芙和姜驰回到家中,两个人跪在地上,先给老夫人磕头。

  自打姜芙进宫,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虽然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够见到家人,但在宫里那种地方,如何能不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如今在自己家里,总算能够说笑自如。

  姜老夫人一把年纪了,眼睛不太好,摸着长子的头,她一脸欣慰:“没想到我闭眼之前,还能再见到你。”

  姜驰强忍着心酸,轻声道:“母亲好生保养身体,今年是我回来,明年就轮到阿骋回来看您了。”

  姜老夫人大喜:“好好好,见了你们哥俩,我也没有遗憾了。”

  母子俩说了半天话,姜老夫人乏了,便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进去休息。

  姜驰带着姜芙去园子里转转,方便说话。

  “乖女,你是怎么想的?”

  姜驰也不含糊:“你想咋样都行,便是不嫁人了,留在家里,爹又不是养不起。”

  可惜边关的气候太不养人了,春天风大吃一嘴沙子,冬天冻个半死,他心疼女儿。

  女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得精细着养。

  否则把姜芙带回边关,那边民风开放,女子可以活得更轻松一点。

  “父亲,女儿做不到像您和叔叔那么无私。我舍生忘死,跑去打瓦剌,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把别人推上龙椅的。”

  待在自己家,说话就是自在。

  所以,姜芙实话实说。

  见她承认,姜驰倒也不算太意外:“那你想怎么做?”

  姜芙抬头看了看天:“一步步来,不能太急。就先从天有二日开始吧……”

  谁说天上只有一个太阳?

  她说有第二个,那就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