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公府老夫人,除了身体机能开始退化,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小不适,在其他方面,姜芙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好吃好喝就不必提了,关键是上头没人啊!

  有时候,上头没人和上头有人,是一样的爽快!

  她就是全家的顶尖存在!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栾雍昏迷不醒的基础上。

  姜芙放下小叉子,擦擦嘴巴,让桃子把东西先撤下去。

  一脸喜色的梨子已经自作主张地挑了一身赭红色的新衣服,请姜芙换上。

  “老夫人,奴婢再重新给您梳个发髻。”

  梨子手脚麻利地伺候着姜芙更衣,然后扶她坐下来,快快地打散头发,换了狄髻,搭配了几样发饰。

  最近这段时间,姜芙都是把头发在脑后随意一挽,再插两根簪子,很是方便。

  如今这么一打扮,再想到要去见栾雍,她满心不自在。

  “差不多就行了。”

  姜芙可不想太隆重,直接拒绝使用胭脂水粉。

  梨子抿嘴儿笑道:“老夫人,国公爷好多天没见到您,奴婢保准儿他今天一看就傻了眼!”

  这并不是她有意谄媚,而是事实。

  要说人上了年纪,即便保养得再用心,肯定也无法回溯时光,不可能真的做到越活越年轻。

  但一个人的状态是好是坏,却是肉眼可见的。

  这段时间,桃子和梨子作为近身伺候姜芙的人,太清楚老夫人的变化了。

  对此,姜芙解释说:“看你们国公爷,明明年纪也不大,身子一向还康健,结果一口痰卡住,人就半死不活了。我比他还大三岁呐,要是再不怜惜我自己个儿,哪天蹬腿儿都不知道!”

  以怕死为借口,姜芙不再暴饮暴食,大鱼大肉,还每天坚持锻炼,多走少坐,并且注意个人卫生,做好基础护肤。

  都说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学就会。

  真是此言不假。

  以前也有太医劝过老夫人,但老夫人连半个字都不肯听。

  “得了,好不容易醒了,再傻了,还让不让人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姜芙撇撇嘴。

  梨子趁机在她的脸颊上扑了薄薄一层粉,嘴里还说:“就少少地涂了一点点,让您气色更好。”

  至于口脂,还是算了吧,梨子只是希望老夫人看着更精神,而不是要把老夫人变成老妖精。

  两个大丫头施展出浑身解数,把姜芙捯饬得低调中透着大气,优雅里带着尊贵。

  谁说只有现代才有换头术,古代的化妆技术同样不容小觑。

  “好了好了,快走吧。”

  姜芙催促着,带着一群人去了栾雍的院子。

  她来得稍晚一些,世子和胡氏的住处离得近,他们已经到了。

  世子正在床边,和栾雍轻声说着话:“您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实在没料到您今天就能醒,太医其实刚走不久,已经派人去追了,再给您看看。”

  栾雍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依旧是个美大叔。

  他刚要说话,一看见姜芙来了,原本有些无神的双眼立即微微亮了起来。

  姜芙暗道不好。

  孩子们都在,这不要脸的可千万别再喊出什么“芙姐姐”之类的,自己委实丢不起那人啊!

  “娘!”

  好在世子抢先喊了一声,满脸激动:“父亲醒了!娘,您快来看看!”

  他赶紧过来搀着姜芙,把她让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有了上次的经验,姜芙也没坐下,只是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醒了?头还晕吗?”

  之前栾雍脑袋上磕出来的大包,早就消掉了,好在也没留疤痕,没有破坏这张俊脸。

  栾雍见她面色红润,穿戴都是上好的,就知道她这段时间并没有因为自己昏迷而受到孩子们的苛待,心下大安。

  众人:谁敢啊?

  别看老夫人最近行事妥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万一哪天受了刺激,说不定比以前还恐怖咧!

  谁敢去拔老虎须子!

  还苛待,她老人家想吃人肉,几个儿子媳妇都得赶紧磨刀,琢磨着先割哪块儿!

  “我没事,头也不晕,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栾雍据实以告。

  姜芙点点头:“你躺了这么多天,身上没劲儿,过两天就好了,别急。”

  说话间,太医又气喘吁吁地进门。

  他刚到家,就被安国公府的下人给追上了。

  一听安国公醒了,太医转身又上了马车。

  重新号脉,太医十分庆幸:“国公爷应是无大碍了,从脉象上看,脑袋里的血瘀已是散了,再吃一些补身方子即可。不过,以后万万不能再动气,以静养为要。”

  姜芙在旁边仔细听着,她估计这就是血压骤升,导致脑血管爆破,只是不太严重,所以才捡回了一条命。

  要是再有一次,怕是华佗也不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一家人对太医千恩万谢,把人送走。

  姜芙对胡氏说道:“要准备厚礼,明天让老大去送。”

  世子夫妇答应得爽快。

  救命恩人,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倒是栾雍挣扎着坐起来,要人送来笔墨纸砚,说要给陛下写请安折子,感谢天恩。

  “多亏有陛下派了太医。”

  世子点头,卷起袖子,亲自为父亲研墨。

  栾雍勉力写好折子,交给世子,让他代为呈上去。

  然后,他面露疲惫之色。

  胡氏赶紧说道:“父亲刚醒,需要多休息,咱们就先下去吧,让他老人家歇歇。”

  说罢,她带着弟妹和孩子们都走了出去。

  世子等人也退下。

  房间里只剩姜芙和栾雍。

  姜芙倒是不怕露馅儿,原因很简单,在栾雍昏迷之前,他们夫妻已经分房十年了。

  这十年里,他们各有各的院子,除了过年过节,一大家子团聚的场合,二人平时几乎也鲜少见面。

  “芙姐姐,你的猪娃子也老了,哎。”

  终于,栾雍率先打破了宁静,他长叹一口气。

  年轻的时候,他也对这桩婚事有过不满。

  但家里情况不好,自己又是独子,爹娘怕他活不久,这才咬牙,提前买回来一个童养媳。

  后来,他跟着大军出去征战,说是征战,其实就是造反,做朝廷眼中的反贼。

  那段时间里,每次回家,看见妻子那张憔悴衰老的脸,栾雍就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为他们老栾家付出太多。

  他不能对不起她,哪怕在外人看来,他们早就不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