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在笑,可他的眼神冷冽还透着一抹杀戮。

  锦瑟瞬间背脊一凉。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她红着眼圈,咬牙道:“可这对大司马来说也并非一无是处,不是吗?”

  “哦?”

  顾九霄挑眉示意她说下去,可手上丝毫没有要减缓力道的意思。

  锦瑟**气继续道:“我虽是一介弱质女子,可却并非完全无用,不然也拿不到朱家非法盗采矿山的证据。”

  “况且……大司马身上之毒,恐怕只有我能解吧?”

  虽然昨晚她并不甚清醒,可迷迷糊糊之中,却也能觉察到他身体的异样。

  再联想到他们在柳州初次见面之时,他便是身中奇毒,去找圣手寻医问药的。

  锦瑟瞧见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忙又补充一句。

  “大司马若是不嫌弃,每月十五,锦瑟愿以自身为药,让大司马免于毒发之苦。”

  “以身为药?”

  顾九霄皱了皱眉,重新审视她,“你一个未嫁的小娘子,难道就不在乎名声吗?”

  锦瑟摇摇头,名声是什么,是能吃能喝?还是能报仇?

  锦瑟抬眸看他,“人要是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总会被说三道四的人牵着鼻子走。”

  顾九霄松开手,嗤笑一声:“你倒是想的明白。”

  女子有几个不紧张闺誉的,她却这般无所谓?

  锦瑟说道:“眼下我只在乎大司**看法,大司马如何才愿意?”

  只要顾九霄愿意罩着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是认为她受顾氏所用也好,还是认为他们有私情也罢。

  至少在这京城中,便不会有人再敢轻易动她,许府也不会再把她送入朱家!

  她就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顾九霄瞥她一眼,轻哼:“记住,你若是敢背叛我,我便要了你的命!”

  锦瑟蓦地瞪大双眼,所以,他是同意了?

  她止住心底惧意,握紧拳头,“大司马放心,我会成为你手上一把好用的刀!”

  她眼睛里的厉气像闪着寒光的**,似是能直戳人心窝子。

  顾九霄眸中玩味一闪而过,“走吧,跟我去大理寺。”

  大理寺?

  难道顾九霄这两日是在处理朱家的事情?

  她去了大理寺,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周安了?

  锦瑟忙站起身,语气中还带了些松快,“是。”

  顾九霄瞧在眼里,蹙眉带了警告:“别生出不该生的心思,否则——”

  锦瑟眨了眨眼,“大司马放心,我视大司马为主,定当遵循大司马之令!”

  从别院出来后,两人一同登上马车。

  马车一路西行,摇摇晃晃中,二人各自闭目养神,时间也不算难捱。

  走了好一会儿,车终于停了。

  锦瑟透过车帘朝外看,大理寺狱!

  外面天光大亮,牢狱内却是幽暗黑沉,阴冷的空气中似有一股腐朽与铁锈的味道。

  锦瑟跟着顾九霄,也不敢四处张望,只低头往前走着。

  越往里越安静,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声囚犯的呻吟、求饶声。

  行至最里面一间的宽敞屋子前,前面的顾九霄才停下来。

  他闲闲地倚坐在椅子上,偏头看了锦瑟一眼,眸光意味不明。

  “这下子,人算是齐了!”

  锦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她环视左右,只见几个狱卒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她,彷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将她五花大绑。

  “大司马这是何意?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锦瑟好看的杏眸因紧张蒙了层薄薄的水气。

  顾九霄眉梢一挑:“这儿才是你原本该待的地方!”

  “大司马是要把我交出来?”

  刚才在别院,顾九霄不是才答应她么,怎么突然反悔了?

  锦瑟唇色发白,倔强的水眸里满是不甘。

  顾九霄瞟了她眼,摇头低笑:“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锦瑟被他笑得有些懵,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要再问个清楚,身后却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这大理寺狱的狱丞。

  狱丞朝座位上的顾九霄躬身道:“大司马,人已经带到。”

  顾九霄微微颔首,锦瑟扭头跟着看过去。

  只见两个狱卒押着一个披头散发,带着手镣、脚镣的囚犯走上前来。

  “跪下!”

  狱卒口中呵斥着,对着囚犯就是一脚。

  “可恶!就凭你们,也敢对我动手!”

  囚犯吃痛跌跪在地上,愤恨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冷厉阴鸷的脸。

  锦瑟惊得瞪大眼睛。

  朱长策!

  看起来,顾九霄真对朱家下手了!

  锦瑟眼眶一热,心中五味杂陈。

  坐马车来的路上,她不是没有往这方面猜测过,可她心里也清楚,朱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不然上一世不会连周安都栽到他们手里。

  所以即便有了证据,扳倒朱家也并不容易,她甚至已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可如今,朱长策真真切切跪在她面前,证明朱家是真的完了!

  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而这时朱长策也看到了一旁站立的锦瑟。

  他突然阴恻恻一笑,转而看向顾九霄,满目的嘲讽。

  “真没想到啊,大司马竟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个女人,竟肯趟这滩浑水!”

  听得这话,顾九霄微微勾唇。

  深不可测的眸子望向锦瑟:“你觉得呢?”

  锦瑟神色一肃,认真回道:“自小我就明白,作为女子,生来就是要背负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责难。”

  “往小了说,男子仕途不顺,是妻女命格不旺;往大了说,国家风雨飘摇,是妖妃祸国殃民。”

  “但其实都是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只有懦弱的男人,才会把自己的失败,归结到女人身上!”

  她一脸的义正言辞。

  顾九霄冷淡的凤眸微敛,眼底似含了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

  “小**人,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早该杀了你!”

  耳畔传来朱长策声嘶力竭的声音,他的眼里满是愤怒和羞辱,冲着她咆哮不已。

  锦瑟扭头看向他,眼底迸射出深恶痛绝的恨意。

  “朱长策,你这个草菅人命、无恶不做的狗东西,该死的人是你!”

  顾九霄饶有兴致地瞧着锦瑟,似乎颇觉有趣,突然反手抽出身侧狱卒的长刀。

  “哐”的一声,扔到她脚边。

  冷眸中带了些许玩味:“既然觉得他该死,你便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