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姜大人上了轿子离开,背在身后的手还拿着一本账册。

  剑枫见主子眉头紧锁,不解地开口,“主子,您是在担心这本账册有假吗?”

  但是以姜大人对永安郡主的疼爱,不应该啊!

  谢玄幽凉的凤眸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问:“本相很老吗?”

  “啊?”

  剑枫懵逼脸,“主子今年二十有八,换做寻常人家男子,孩子都上学堂了。”

  “……”

  谢大人的脸色冷得如千年玄冰,甩袖走人,“六十军棍。”

  剑枫:“!!!???”

  他怎么就又六十军棍了呢?

  剑枫眼里**好大的两泡眼泪,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家好兄弟:寒啊,救救~救救!

  剑寒对他的蠢样简直不忍直视,“你长点心吧!”

  剑枫好气,“我怎么了嘛我?”

  主子就是二十八啊!

  大龄未婚男不是吗?

  所以主子赶紧把夫人娶回来,拖拖拉拉的,也不怕郡主重新看上裴临川。

  剑寒抱剑转身走人,“活该你挨揍。”

  剑枫:“……”

  他们同僚之间的感情呢?

  ……

  夜里,姜昕正打算睡觉,窗户忽然被打开,一道红色颀长的身影携着清凉的月色闯了进来。

  姜昕诧异地看着他一袭窄袖红袍,玉冠束发,丰神俊朗,竟有几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味道。

  谢玄对上小姑娘惊艳的眸光,掩唇轻咳一声,“怎么了?”

  姜昕提着裙子走过去,抬手去摸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噗嗤笑道:“谢大人今日倒不像是采花贼了。”

  谢玄:“……”

  姜昕眨眨眼,“像本郡主养的美貌少年面首。”

  谢玄握住她的手,眸光仔细地盯着脸颊看,见已经完全消肿了,心头微松。

  他俯身在她的手腕处落下一吻,“少放肆。”

  姜昕倚在他怀里,轻笑,“你这样穿,看起来像跟我是同个年纪的少年。”

  谢玄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到床上坐着,“我平日看起来很老?”

  对着他这张妖孽俊美的容颜,姜昕实在没法违心说他老。

  “不老,俊美无俦,只不过你的地位、权势,还有行事手段,总会让人忘了你的年纪,以为你是跟我大伯父他们一个时代的大佬人物。”

  谢玄眉心微蹙,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

  姜昕抱住他的脖子,“怎么了?忽然在意起自己的年纪了?”

  谢玄眸光幽幽地看着她。

  姜昕:“?”

  她抬手去碰他的额头,“我的谢大人,你今日到底哪儿气不顺了?”

  谢玄:“……我没生气。”

  “那是不开心?”

  “没有。”

  谢玄起身将她放回床上,掖好被子,“你睡吧,我先走了。”

  姜昕拉住他的手,如水的眸子盯着他,“你有事就说清楚,别搞谜语人,也别憋在心里。”

  “知道世间男男女女怎么散的吗?你瞒我一点,我瞒你一点,你心里积点误会,我心里积点怨气,渐渐的,再好的感情也要散。”

  谢玄脸色僵了僵,重新坐回她床上,“今早,我请你大伯去抱月楼喝茶。”

  “嗯,然后呢?”

  姜昕点点头,心想,难道是大伯不赞同他们的婚事?

  谢玄看着眼前的少女,如枝头刚绽放的西府海棠,鲜艳、娇嫩、朝气蓬勃。

  “大伯说,我的年纪可以当你的长辈。”

  姜昕:“……”

  噗!

  她忽然抱住他的腰,笑倒在他怀里。

  谢玄薄唇抽了抽,掐着女孩的腰肢,将她压回床上去,“有何好笑的?”

  姜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上他今夜格外显嫩的俊脸,又没忍住笑得肚子疼。

  “姜昕!”

  左相大人恼羞成怒地解开她的睡裙。

  姜昕身子一颤,笑不下去了。

  她红着脸颊去推开他那作乱的大手,“我不笑了,你别乱来。”

  谢玄修长的手指意味不明地动了动,凤眸微眯,邪肆惑人,“继续笑。”

  姜昕咬唇,气息不稳,忽然轻颤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印下一吻,软软地喊道:“夫君……”

  谢玄:“……”

  男人目光如火,喉结滚动,“乖,再喊一声。”

  姜昕嗔他,“你再乱来,我就喊救命了,到时候我们的婚事还没开始就得黄。”

  谢玄薄唇吻着她的耳垂,华丽的嗓音低磁醇厚,“没事,为夫带着你私奔。”

  姜昕:“……”

  大直男玩起情调来果真要人命。

  眼见自己阵地要失守,姜昕只能屈辱投降,“夫君。”

  谢玄抱着她倒在床上,平复着燃起的情欲,低低笑道:“以后都这么喊,知道吗?”

  姜昕只想送他白眼,想得美。

  但……打不过,挑衅还得被他吃掉,算了。

  不过,想到他被自家大伯打击得怀疑人生,姜昕就乐。

  谢玄哪儿能不知道她还在笑自己,鼻梁蹭着她的琼鼻,“等你嫁到相府,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姜昕:“……”

  她委屈控诉他,“哪有为人夫君这样的?”

  谢玄勾唇,“所以让你现在别太得寸进尺了。”

  “我哪有?”

  姜昕潋滟的桃花眸满是可怜巴巴的波光,“我都还没嫁给你,你就想着欺负我了,你以后真的会对我好吗?”

  谢玄:“……”

  他无奈地叹气,翻了个身,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好了,不闹了。”

  “等太后寿宴过,我就正式派人来姜府提亲。”

  姜昕勾着他一缕发丝在手指缠着,这男人的头发极为浓密,又黑又硬,跟他的脾性一样。

  “那你就正式跟裴家还有王家撕破脸了。”

  谢玄不甚在意道:“早晚的事情。”

  夜色朦胧,两人相拥着低语。

  “我们婚事定下后,我会去豫州一趟。”

  姜昕蹙眉,“是不是因为悬河水患?”

  谢玄诧异,“你知道?”

  姜昕沉默,原主记忆里,来年春汛,悬河几处堤坝被冲塌,两边无数城镇被淹没,泽国千里。

  接连而来的就是瘟疫、暴动。

  安生没几年的大虞江山再次陷入内乱。

  谢玄亲自赴灾地,以铁血手段压下暴动,除瘟疫赈灾,用最快的速度平复这场灾难,才不至于动摇了大虞社稷,也镇压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

  然而,回来后没多久,他就积劳成疾去世了。

  皇帝自此失去左膀右臂,被压下的世家又开始蹦跶,夺嫡之战进入白热化。

  直至两年后,皇帝忽然暴毙,王家扶持着三皇子继位。

  原本姜昕就计划着,最近找个机会跟谢玄说一下悬河的问题。

  没想到他竟已经探查到不对劲了。

  谢玄见怀里的小姑娘沉默,想起她神秘的来历,能知晓常人所不知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但即便如此,谢玄也从未想过利用她神奇的本事去做些什么。

  谁知她使用那些未知的力量,会不会有代价?

  “陛下厌弃皇后和三皇子,让王家慌了阵脚,正大量敛财,怕是在寻机会逼宫造反,荣国公府也乌烟瘴气的,以前一些他们藏得很深的秘密被我手下的人探查到了一些。”

  姜昕微怔,原来如此。

  “我所知的也不多,只知……”

  谢玄用手捂住她的嘴,“王家和裴家在悬河干的那些肮脏勾当,我已经查出大部分,加上你大伯给我的账本,这次他们翻不了身了。”

  姜昕怔愣地看着他眼底涌动的幽深情绪,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担忧。

  “你……”

  她拿下他的手,“是不是担心我跟你说这些,会受到伤害?”

  谢玄蹙眉,“不要勉强自己。”

  姜昕心跳漏了一拍,抿唇笑道:“放心,可以告诉你的,不会伤害到我的。”

  谢玄还想阻止她,他不想去试那个万一,却听她道:“你不知道的话,等你出了事,我才要糟糕呢。”

  姜昕见他怔住,缓缓地把来年悬河发大水,瘟疫和暴动的事情告诉他。

  谢玄神色平静,目光却越来越沉。

  “他们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找死!”

  姜昕抿唇,“原来的‘我’只是个闺阁女子,对朝政一窍不通,所以我虽觉得悬河水祸不简单,但其中缘由我也不知晓。”

  谢玄眼底的霜色散去,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别怕,我会解决的。”

  “我跟一起去吧,阴阳蛊密不可分,你离我太久了也不好。”

  姜昕握住他的手,愿意陪他去冒险。

  谢玄呼吸微窒,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十指相扣,亲吻由浅入深,温柔又霸道,似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姜昕仰头承受着他的吻,脸颊嫣红,心跳超速。

  在她无法呼吸时,谢玄才放开她的唇,怜惜地啄着她的唇角,低磁的声线含笑,“别闹。”

  姜昕听出这两个字里包含的不可反驳的拒绝。

  她拧眉,“可是……”

  谢玄低声道:“你安全地留在京城,我才能无所顾忌,以最快的速度翻出悬河的真相,扼杀灾祸的源头。”

  姜昕默了默,也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具身体又是养尊处优,完全吃不了苦,跟他去,只会拖累了他。

  只是……

  她潋滟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他,“你每次冒险之前,想想我,如果你出事了,我也会活不了的。”

  阴阳蛊早已让两人必须同生共死了。

  只是小姑娘软软的嗓音说出的话语仿佛是绵绵的情话,让谢玄眉眼舒展,笑意浓郁。

  “我知。”

  既然寻到了他的小月亮,那么再憎恶这世间,谢玄也想好好活下去,跟她白首到老,否则他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