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点头,端起来,呼啦呼啦喝下去,心满意足抹了抹嘴。

  “我去做卷子,吃饭喊我。”

  说完后,他起身回了屋子, 神色没有半点异常。

  田秀芬也终于松了口气。

  …………

  谢昭的确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怎么说呢?

  瞧着他好像和陈家分别才两年,可是,实际上足足两辈子了。

  再加上他清楚知道亲情早就尽了。

  他和陈东海,陈家,可以是竞争者,是同类厂商,是生意伙伴,甚至于仇人,都永远不可能是父子。

  谢昭不再去想。

  他拿出魏庆之留下的卷子,开始刷起来。

  …………

  此刻。

  湖东县,国营制衣厂。

  “什么?!进去了?!”

  厂长万兴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惊得水杯差点儿砸地上!

  “你确定没听错?是陈东海?东海制衣厂的陈东海,陈老板?”

  勤务员将事情说了一遍,万兴科手脚冰凉一片。

  糟了,真是糟了!

  “赶紧吩咐下去,把东海制衣厂的订单给我停了!还做什么?本钱都收不回来!”

  万兴科急得团团转,“陈东海在咱们这里下了多少钱的订单?付了多少定金?”

  勤务员抱着账本一通查,吓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六万块!”

  他拔高声调,看着万兴科,“厂长,六万块的订单,他们才给了一万块!可是咱们的布料都买回来了呀!”

  万兴科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眼前一黑,他又猛地坐下了。

  “这个**!害我,害我啊!”

  早知道当初选择和锦绣服饰合作,他们现在制衣厂可就真挣着钱了!

  可倒好!

  信了陈东海的话!

  “去!去把平马龙给我喊来!”

  万兴科猛灌了一口茶,对着勤务员喊:“他捅出来的篓子,叫他自个儿去解决!厂子里堆着那么多布料,让他想法子去!要是不能最大程度挽回损失,叫他吞也给老子吞掉!”

  …………

  振涛纺织厂。

  黄振涛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他心神不定,一上午都在算账,盘算着厂子里的亏损。

  自从上一次拒绝和谢昭合作后,他和陈东海两人变相的定下了陈启明和黄雨薇的亲事。

  换句话说,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一次的展销会,黄振涛寻思着陈东海再怎么拿不到订单也不至于亏本。

  于是,举全厂之力,相当于赌一把,拼一次,最大程度给陈东海赊账了。

  足足八万元的布料!

  虽然不至于破产,但是也是元气大伤,他手里资金一下子被榨干,给员工发工资都困难。

  再看得远些。

  这一次展销会,最大的赢家是谢昭。

  他肯定会扩厂,手里有着众多订单资源,对于布料的需求量更不是一般的大。

  可他得罪了谢昭!

  以后在湖东县,岂不是寸步难行?

  他的纺织厂生意,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黄振涛也算是个商人。

  他清晰认识到,在这种时候,面子就是个摆设,为了自己的纺织厂,也为了今后,他必须豁出去了!

  “勤务员!”

  他喊道。

  外头有人小跑进来。

  “厂长?咋了?”

  黄振涛挥挥手,一脸凝重,“去查一查谢昭的家庭住址,再买点儿礼物,最好是老人家喜欢的,对了,他还有两个闺女,进口奶粉麦乳精啥的,也买一些!金锁来两个,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的,这两天就给我准备好,听见没有?”

  勤务员目瞪口呆。

  这么赶?

  不说别的,这进口奶粉他都不知道去哪里买呀!

  只是黄振涛这会儿明显是在气头上。

  他也不敢吭声,当下点头应了,麻溜小跑出去干活儿了。

  …………

  接下来的几天。

  谢昭开始安排自家锦绣制衣厂的订单,一些要求比较高,利润大的款式,他都留给了自己做。

  其余的,他准备抽个时间,去庆市跑一趟,把订单分派下去。

  谢诚和三瘤子趁着赶集,去向阳镇进行了一番大采购,给厂子里的女工们买了季度福利和夏季补贴。

  一人三斤猪肉,十斤米,一壶菜籽油,肥皂,毛巾等等。

  这个福利,对于这个年代来说,算是十分优越的了。

  成刚和虎子继续去制衣厂帮着干活儿了。

  一切红红火火,走上正轨。

  眨眼三天过去。

  这日。

  上午九点。

  一家子吃完早饭,林暮雨正在翻译书籍,谢恬上学去了,张巧儿害了孕吐,正在补觉。

  喜宝儿乐宝儿躺在屋檐下的小竹床上。

  这竹床还是谢友振特意编的。

  仔仔细细编完,又用砂纸打磨掉毛刺,最后抹了油,自个儿用手反复摩擦,确认没有倒刺后,这才洗干净,给自己俩乖孙女儿用了。

  田秀芬洗完衣裳,蒸了一碗鸡蛋羹。

  里头放了剁得碎碎的肉沫,还有青菜叶子,她端着碗坐在床边,挨个喂。

  喜宝儿吃相很好,接了一口,好吃得咂咂嘴,笑得又甜又乖。

  “咿呀~”

  她拍了拍小手掌,吃了一口,又转身去拽林暮雨的衣角。

  乐宝儿呢?

  这只小吃货就不行了,眼珠子像是黏在了田秀芬手里的碗上。

  “哒哒!”

  她猛地吞了一口,又拱了拱小**,往前挪了一下,急不可耐。

  要吃!

  快!

  送乐宝儿嘴里来!

  “啊~”

  她张嘴,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圆儿,盯着田秀芬挖了一勺鸡蛋起来,她嘴巴张得更大。

  “哎哟,我乖孙女儿真能!吃饱长高,比你爹还高!”

  田秀芬喂进了她的嘴里。

  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高兴了。

  田秀芬乐出了声儿。

  她转身,正准备拿手帕给俩娃擦嘴,这时忽然瞥见门外两个人影朝着里头张望。

  田秀芬一顿。

  “你们哪个?”

  她皱眉,警惕的护在两宝儿的面前,生怕外头是拍花子抢小孩儿的。

  有人?

  林暮雨回头看去,这两人,她见过一面,是跟着谢昭打过一次照面。

  “那个,请问,这是谢厂长的家吗?”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笑着问道,见院子有人看过来,他赶紧做自我介绍,“我是平马龙!湖东县制衣厂的销售科长!这是我的名片!”

  他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同样满手礼物。

  他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我是振涛纺织厂的厂长!黄振涛!我也是来找谢厂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