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湖东县只有一个纺织厂。

  谢昭不来这里,能去哪儿?

  陈启明心里头狂喜,他盯着谢昭,双手抄在口袋里,想要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黄叔,你瞧,被我爸说中了吧?你可想清楚了,孰轻孰重,我们家和您才是永远的合作伙伴。”

  黄雨薇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谢昭了。

  自从上次,得知他结婚生孩子的消息后,黄雨薇回来就大病了一场。

  她哭了好几天,眼睛都肿了。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从她爹口里零零碎碎听见谢昭的消息。

  他开店,做生意,卖女包。

  黄振涛更是感慨,如果谢昭再早几年和陈东海竞争,鹿死谁手未可知。

  可是。

  可是没有如果。

  黄雨薇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眼睛红红,看着谢昭,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谢昭,你不该来这里的。”

  谢诚脸色黑到了极点。

  **。

  欺负人。

  他想伸手去拉谢昭,却见后者面色半点没变。

  他静静的看向几人,而后,仿佛忽略了在场所有人似的,直直看向了黄振涛。

  “所以,黄叔知道我的目的,你选择和陈东海合作,不卖布料给我,是吗?”

  他的语气平静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此时此刻。

  青年身形挺立。

  他静静站着,眸光像是淬了一点冷意,盯着黄振涛,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而被青年这样的视线注视下,黄振涛原本早就准备好的拒绝的话,却仿佛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明明。

  明明选择和陈东海合作才是最优解呀!

  可谢昭的眼神,他的眼神……

  黄振涛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开门做生意,讲究诚信,振涛纺织厂什么时候也会站队关门拒客了?”

  谢昭轻声笑了下,眸光清清冷冷。

  “我以为能够凭一己之力占据湖东县纺织市场的振涛纺织业,应该能够做到保证行业公平,坚守自己的原则。”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谢昭的视线,看向了陈东海。

  后者也正看着他。

  不可否认。

  陈东海此刻心里有一种诡异的畅快!

  三万块!

  自己可是足足赔了他三万块!

  谢昭办厂的那些钱里头,自己可出了不少力气!

  “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

  陈东海笑意不达眼底,“做生意,原本就是竞争关系,我出的多,订单够大,黄总没必要收你的那些小鱼小虾,有什么问题?”

  “谢昭,父子十八年,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选择了三万块,选择了钱!”

  陈东海心里的气终于顺畅了不少。

  他眯了眯眼,轻声道:“后悔也晚了,你投进了全部身家,对吧?真以为制衣厂这么好做吗?你知不知道我走到今天这步,付出多大的心血?”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陈东海的话说完,谢昭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谢诚就终于忍不住了。

  他气得猛地往前迈了一步,毫不畏惧的盯着陈东海。

  “我就说好竹咋可能出歹笋!陈启明那王八羔子,原来是像了你!”

  别人不知道,谢诚却是清楚的。

  当年谢昭被赶回来。

  他对于他这个父亲,有多喜欢,多尊重!

  可他一次次热脸贴冷**就算了,现在做点儿生意,他一个长辈居然还为难他!

  陈东海脸一黑。

  陈启明气得大骂,“**,你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谢诚将袖子一捋,冷冷看他。

  “还想被揍?”

  陈启明一缩。

  他从小干了错事儿都是被谢诚拳头教育。

  心理阴影还在。

  谢诚这一提,他吓得心一抖。

  陈东海懒得吵。

  谢昭也伸手轻轻拉了拉谢诚。

  “哥,不用和他们吵。”

  谢诚满脸铁青攥紧拳头,却到底没吭声了。

  “既然黄总做出选择,那么我今天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谢昭扬起唇角,看向陈东海和黄振涛,“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两位都不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

  “而开服装厂是我的决定,我也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

  谢昭体面往后退了一步,眸光清冷。

  “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位,今后生意场见。”

  他没再多说,拉着谢诚转身离开了。

  身后,黄雨薇眼泪猛地滚落了下来,她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爸爸?你真的不卖布料给谢昭吗?那,那他的服装厂怎么办?”

  黄振涛叹了口气。

  “好闺女,做生意就像是念书,总有高低先后。”

  他眸光沉沉。

  话是这样说,但是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却越来越往下坠。

  沉甸甸的。

  他看不懂谢昭。

  越来越看不懂了。

  早些年,他还是陈东海儿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谢昭温驯有礼,低调努力。

  而隔了两年再看。

  他更像是一个年轻皮囊下装了一个成熟而老练的灵魂。

  做生意,被围追截堵,开头万事难,他居然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在重重压力下,爆发出令人惊讶的冷静从容。

  黄振涛扭头看向陈东海。

  或许。

  这次,他们真的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

  石水村。

  谢诚气得搪瓷缸里的糍粑一个都吃不下去。

  谢恬见他不吃,倒是喜滋滋的拿了过来,弄了个小炭火炉,上头架了一个瓦罐片,而后拿筷子夹起一块块糍粑,放上去,用炭火烤。

  焦糖香味响起,原本冷掉的糍粑再次软糯起来,谢恬开开心心的夹了几个放进碗里,屁颠屁颠的去给林暮雨吃。

  “二嫂子!你吃!可香了!”

  林暮雨刚刚翻译完一本简单的外国童话。

  她笑着接过来,伸手在谢恬鼻梁上一刮,“想看书了是不是?”

  谢恬嘿嘿一笑。

  “还是我二嫂子聪明!”

  林暮雨将书和译本拿给她,叮嘱谢恬小心些,而后端起碗,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糍粑,起身朝着谢昭走去。

  他蹲在屋檐下,眼神看向门口青青田野。

  种下的秧苗已经扎根存活,阴雨绵绵,远处的群山起伏,绵延如青黛,雾气蒸腾间,映衬出青年好看的眉眼。

  他在寻找破局。

  直到一碗焦香四溢的糍粑,递到了他的面前。

  “吃饱了才好想问题。”

  林暮雨的声音温柔。

  紧接着,她蹲下来,轻轻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