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英启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一下。

  但老爹此时身上的气魄太强,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过曾仕林并没有让他久等,缓缓看向他问道:

  “想要让公主党投鼠忌器,本官倒是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娄英启身子一震,期待的看向老爹。

  “那条蛇的尸身可还在?”

  老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呃……”娄英启茫然的抬头。

  “等会送上本官府中来,本官炖些蛇羹给长公主送去。”

  娄英启惊愕的张了张嘴。

  他先是看了看曾安民。

  又看了看曾仕林。

  一时间有些出神。

  “敲山震虎,好计策!”

  曾安民竖起大拇指。

  老爹缓缓仰起下巴,声音淡然道:

  “也就是石院长随纪青那厮去边关降妖,若不然,这碗蛇羹就不是我送了。”

  石院长。

  京城奇林书院的院长。

  儒道二品著命境的绝对大佬。

  也是老爹年轻时在京中的依仗!

  不过这棵大树现在正与皇城司提举纪青,一起在北境诛妖。

  “多谢曾公。”

  娄英启不知不觉之间,对老爹的称呼都变了。

  “嗯,天色不早,便不留娄侍郎吃饭了。”

  老爹缓缓端起了茶杯。

  “下官告退。”

  娄英启颇为恭敬的对着老爹行了一礼,缓缓朝着门口退去。

  …………

  “不送送?”

  曾安民眨了眨眼睛,看向老爹。

  曾仕林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呷了口茶淡淡反问道:

  “所以你还坐在这作甚?”

  “呃。”

  曾那民抽搐了一下嘴角,迈步朝着外面的娄英启追去:

  “娄叔父,我送送你!!”

  …………

  是夜。

  极尽华丽的皇宫之中。

  某处院里。

  坐着一名**。

  她的面前放着一具极具观赏性的编钟。

  此时,他白皙的长指捻着细长的钟鸣,轻轻的敲击着面前的编钟。

  **极为艳丽,那双眸子之中如同蒙上细沙一般,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亦如繁星点点,吸引着少年人的眸子。

  她的五官每一处都长的那样恰到好处。

  嘴角之处,一颗红痣给她一种**的美感。

  “叮叮叮~”

  悦耳的编钟声鸣悠扬的在这院中响起。

  **的面容之上皆是享受之色。

  她一袭黑色长衫,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贵气。

  随着她的敲打节奏越快,那高高涌起,呼之欲出的两座山峰上下起伏。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的腰。

  极窄极细的蛮腰被玉带束拢而起,形成一个极美的弧度。

  惹人遐想,让人面红耳赤。

  再下,那浑圆的臀部坐在蒲团之上,与明黄色的蒲团贴合出一道让人呼吸紧促的缝隙。

  她浑身上下,皆透着完美。

  她就像是被最顶级的工匠以白玉为基,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一旁的宫女极为恭敬的垂首。

  安静的等着这**敲击着编钟。

  一曲结束。

  宫女方才敢开口:“禀殿下,宁安公主来寻您了。”

  那**缓缓抬头。

  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宫女的眼睛。

  “何事?”

  她开口便透着一抹极具风华的淡漠。

  仿若与世无争的清冷。

  但却又隐隐透着一抹极为**的勾引。

  声音极美,亦如乐声饶梁。

  “奴婢不知。”

  宫女的身子躬的更低。

  “姑姑!!”

  此时,一道身影似风一般从院外走来。

  宁安的眸中透着一抹冷意,她来到长公主的面前,指着院外道:

  “那几个宫女太监都杀了吧!”

  “一直拦着不让我进来!”

  “狗奴才!”

  说到这话,她不免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在我那地方,要是几个奴婢敢这么拦着,直接便剁碎了喂狗!”

  ……

  宁安还是那般,一出场就惹的众人无言以对。

  长公主的眸中闪过冷意,随后那风华绝代的面上露出笑容,她缓缓从蒲团之上站起身:

  “不过几个奴才,何必在意。”

  此时方才显出她真正的身姿。

  长腿,细腰,圆臀还有那极惹人注目的高耸山丘。

  她身长极高,足足高了宁安一个头。

  她居高临下,笑容透着温和,看着宁安问道:

  “今日来寻姑姑何事?”

  宁安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没银子了,来找姑姑要些,这次便先给一千两吧。”

  长公主轻笑一声,“我道是何事。”

  说完,她仰起下巴,看向一旁的宫女道:

  “去给宁安殿下拿张三千两的银票。”

  “是。”宫女仍旧低眉顺目。

  只是在临走之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宁安。

  宁安公主对此浑然不觉,她大大咧咧的坐在长公主刚刚起身的蒲团上:

  “姑姑这儿的点心好吃,可还有吗?”

  长公主轻轻笑了笑,摇头道:“眼下不到饭点,暂时还没有。”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长公主殿下,有人见您,说是给您送的补食,可温气血。”

  “哦?”

  长公主的眉头轻轻一皱,看向那宫女问道:

  “谁送来的?”

  “尚书第。”宫女回答。

  尚书第?

  应该是任为之。

  长公主眉头轻轻舒展,她淡然点头道:

  “恩,从库房将本宫那对鸡血玉红杯作为回礼送去。”

  “是。”

  那宫女进入屋中之后,没过一会儿,便碰着一个小巧精美的盒子朝外而去。

  “什么鸡血杯?”坐在蒲团之上的宁安看着远去的公主,随后好奇的抬头看向长公主。

  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那高高突起的黑色布料。

  将长公主的脸牢牢遮挡住。

  “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长公主轻笑一声,不甚在意。

  “哦,我也想要。”宁安公主理所当然的看着长公主道:

  “明日也送一对到我那永宁宫去。”

  长公主面色轻轻一滞。

  随后露出笑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

  “嗯。”

  “那个蛇羹。”

  宁安公主的眸子望向不远处,拎着食盒缓缓走来的宫女。

  “殿下。”

  那宫女恭敬的来到长公主面前。

  “打开看看!”宁安命令那宫女。

  宫女抿了抿嘴,缓缓抬头弱弱的看着长公主。

  “打开吧。”

  长公主对其轻轻点头。

  “狗奴才!”宁安气的牙痒痒,她瞪着眼睛:

  “本宫让你打开你就不听?”

  “何必与她置气?”长公主轻轻吸了口气,将心中的躁意压下,眸子盯着那宫女。

  宁安还想不依不饶,结果便闻到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

  她瞬间皱眉,看向食盒。

  一股血腥之味扑鼻。

  “什么东西?这么臭?!”

  宁安捏住鼻子,退避三舍。

  长公主也阴沉下脸,那双眸中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冷意,朝着食盒之中看去。

  便见一碗血淋淋的蛇羹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哪里是羹?

  分明就是一碗带着血的蛇肉!!

  长公主猛的抬头,朝着那宫女看去,声音之中透着一抹杀意:

  “你确定是尚书第送来的?!”

  宫女身子猛的一颤:“回殿下,确实是兵部尚书差人而送!”

  “还说这青蝮蛇的肉最是鲜美……”

  青蝮蛇?!

  兵部尚书?!

  长公主的眸子猛的一凝。

  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

  娄英启现在是我的马仔。

  他的命我保了!

  你要不服,以后来找我!

  “还说什么了吗?”

  长公主面无表情,声音仿若三九寒冬。

  “他说这盛放蛇肉的碗极为精美,需要用岐山路的宣纸包裹……”

  岐山路。

  宣纸……

  长公主袖下白皙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至此,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威胁?

  岐山路,便意指岐王。

  宣纸……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中没有丝毫感觉,声音冷漠:

  “让迟不凡来见我!”

  “是。”

  …………

  国子监。

  今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曾安民与一众学子,此时正坐在一片空地之上。

  前方,一位苍老的身影与这群学子对立而坐。

  那身影白须白发,面色古朴苍老。

  他便是国子监的“乐”师李莲亭。

  更是号称天下第一琴。

  他身子的案前放置着一台十弦琴。

  琴极为精美,线条流畅至极。

  而下方的学子亦然。

  每人的面前都放着长琴。

  不过相对来说,他们的琴便普通多了。

  “叮~”

  随着李莲亭那形似枯槁的手轻轻抚过琴弦,一声极为优美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抬头朝着李莲亭看去。

  “乐之一道,不只为乐,我辈儒修修习乐理,修的不是乐,而是“越”。”

  李莲亭的声音带着一股悠然之态。

  响在所有人的耳中。

  “何为“越”?”

  “古之圣人言曰,越山,越水,越己。”

  “此也为乐理的三重之境。”

  “…………”

  那老者讲的知识,在空中流转了一圈。

  进入到了曾安民的耳朵。

  却怎么也钻不进他的脑子里。

  此时的他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听这种东西。”

  曾安民打了个哈欠。

  他看了侧目看了一眼听的出神的秦婉月。

  秦婉月的侧脸极美。

  此时她眸中异彩连连,听着李莲亭的讲解,时不时还会点头恍然……

  曾安民立马对秦婉月肃然起敬。

  这种好学生的上课状态,他这辈子是达不到了。

  前世上音乐课也是这般。

  只要说让唱歌,他嚎的比谁声音都大。

  但你要跟他讲什么“哆来米发搜拉稀。”

  他立马倒头就睡。

  “乐理一道便是如此,尔等可记清楚了?”

  李莲亭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然后就看到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小胖太子。

  还有坐在小胖太子前双目无神的曾安民。

  以及另一边垂头打着瞌睡的柳弦。

  这三个人从上课开始,便是这般。

  这马上都下课了,还是这般。

  李莲亭的眼皮轻轻跳了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之上闪过一冷然:

  “老夫便为尔等奏上一曲可好?”

  听到这话,所有学子面上皆是一亮。

  眸中尽显期待。

  据说李夫子的琴音可使鸟儿迷路。

  今日总算能得一见!

  李莲亭缓缓吸了口气,那枯槁的双手缓缓朝着琴上抚去。

  “叮~!!”

  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

  “嗯?”

  小胖太子瞬间被这一道声音激起,他猛的抬头顾不得擦嘴角的口水,浑身都跟着一颤。

  柳弦那昏昏欲睡的头也猛的抬起。

  脑海之中的困意瞬间消失。

  “什么东西?!”他头上那极为**的海棠花头跟着掉了下来。

  好在琴声足以将他们的杂音压住。

  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叮!!!”

  下一刻,便是一阵极为肃杀的声音从李莲亭的琴中响起。

  宛如阵阵军中交战一般。

  激的所有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嘶~”

  曾安民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回过神来,朝着李莲亭看去。

  这夫子,有点东西啊!!

  “叮叮叮~”

  琴音依旧不断,极为利落的响起,复有落下。

  李莲亭那双枯槁的双手如同雨点一般在琴上不停抖动。

  所有人都听的心中压抑至极。

  终于,最后一声琴音落下!

  “叮!!!!”

  那似乎是兵戈交错的声音。

  琴声戛然而止。

  李莲亭看着所有呆滞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如何?”

  “李夫子琴音绝世无双,今日受益良多。”

  秦婉月的语气之中透着一抹拜服之意。

  “呵呵。”

  李夫子缓缓起身:“刚才那段,尔等一一奏来。”

  所有人的眸中都闪烁着一抹茫然。

  “老夫一生都伴琴而起落,在老夫看来,六艺之“乐”乃是心灵之上的领悟,与弹出的琴音无关,而这曲《边关月》也最适由悟“乐”。”

  李莲亭淡淡的看着众人道:“所以尔等弹的好听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在弹奏之时,泄出心中与曲声相符的肃杀。”

  ……

  很深奥。

  这话自然也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谁先来?”

  “我先来吧!!”

  第一个出声的,正是坐在曾安民后面的那位……柳弦。

  柳弦的面容之上透着一抹自信,他轻轻的**着面前那不比李莲亭的面前差的十弦琴:

  “《边关月》此曲恰与学生手中这把“奏阵琴”相符,便由学生抛砖引玉吧!。”

  “呵呵,那你便先试试吧。”李莲亭老神在在的看着柳弦。

  ……

  “奏阵琴?”

  曾安民好奇的朝着那小子手中的琴看去。

  那琴通体乌黑,但黑色之中透着亮光,整体线条极为流畅,每一根弦都透一抹华贵之色。

  “良友商会果然财大气粗,柳三江也挺舍得支持他的儒道修炼。”

  太子距离曾安民极近,他看着那把“奏阵琴”面上透出一抹可惜之色。

  声音缓缓响起。

  曾安民听到这话,眉头骤然锁起,他看向太子问道

  “柳三江?良友商会?他是柳三江的儿子?”

  “嗯。”太子轻轻点头。

  曾安民看向那柳弦。

  心中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只有户部的帐,没有良友商会的帐做比,能有什么公信力?”

  正是老爹昨日对娄侍郎说过的那句。

  阳光照射在曾安民的脸上。

  便见他看向柳弦的眼神,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