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民的话之中带着一抹肃穆。

  老爹自然也明白曾安民口中此言是何意。

  他坐在椅上,手指轻轻在桌上“哒哒”轻击,眸中闪烁着思索之色:

  “这几日陛下共开了两次朝会,朝堂之上任为之没有丝毫动静。”

  说到这里,老爹也补充了一下:“算是风平浪静。”

  ……

  任为之没有动作?

  曾安民眨了眨眼睛,随后他缓缓点头:

  “估计快了。”

  “什么?”

  曾仕林抬头,眸中闪烁着诧异。

  “今天任为之的好大儿来国子监将太子的身份给曝光了。”

  “以后小胖子就没法与我做同窗了。”

  曾安民的语气之中带着一抹遗憾。

  小胖子人挺好的。

  性格也足够殷勤。

  跟自己很搭。

  他顺手将桌上那两个血红色的玉杯全都顺入怀中。

  意念轻轻一动,两个玉杯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装入了【备战空间】之中。

  “任为之……”

  老爹对曾安民这个小动作置若罔闻。

  他皱眉,看向曾安民声音之中轻轻带着一抹冷意:

  “他倒是警告起为父来了。”

  “您也想到了?”曾安民挑起眉头,目光中**一点惊讶: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曾仕林抬头瞥了一眼曾安民,将桌面之上的宣纸缓缓铺开,拿起桌上狼豪,缓慢的研墨:

  “你应该想的出来。”

  曾安民嘿嘿一笑,他点头道:

  “他不想与我们撕破脸。换一种说法就是,认怂了。”

  任学梁的出现同时也暴露了任为之。

  这种做法颇有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认怂……”老爹哑然一笑:“这么说也对。”

  “纪青与石院长在北境震妖,阉党的核心人物不在,故此朝堂难得有一段风平浪静之机。”

  说到这里,老爹眯起眼睛,缓缓提笔:

  “所以,谁先打破这场平静,那谁便会在即刻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说完,他运起笔尖。

  一个大大的“静”字,被他行云流水的写出。

  “好字!”

  曾安民竖起大拇指。

  老爹搁笔之后,缓缓抬头声音之中透着一抹淡然:

  “朝堂之间的斗争你无需多管,好好准备科举。”

  “至于长公主那里,暂且先静等她如何出招。”

  “行。”

  曾安民点头之后,便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行去。

  …………

  “呜呜呜~”

  曾安民恰走进自己的院子,便听到一阵委屈的哭声。

  咦。

  这声音好生熟悉。

  曾安民眨了下眼睛朝着院子那边看去。

  只见几个奴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林姨娘坐在椅上,有人侍奉着茶水,她面容淡然,看着正在哭泣的虎子。

  “呜呜~”

  虎子的声音之中带着抽噎,此时的他一边哭,一边盯着自己的脚尖。

  一声不敢说话。

  “错哪儿了?”

  林姨**声音很轻。

  她坐在椅上,看着虎子,那双眸子之中明明闪烁着心疼,但是语气依旧平稳。

  虎子一抽一抽的,那张委屈的小嘴巴都快撮在一起说不出话了:

  “我不该打人……”

  嗯?

  曾安民挑起眉头,他缓缓朝着这边的院子走进来。

  环抱着胳膊,朝着虎子看去。

  虎子虽然家世凄惨。

  但是跟着老爹还有自己,在这府上从未受过委屈,再加上林姨娘平日里也颇为宠溺这孩子。

  说不得就惯出来毛病了。

  “怎么了?”

  曾安民靠近之后,看向林姨娘问道。

  林姨娘听到曾安民的声音,抬起头。

  精致的面容之间透着一抹无奈,叹了口气道:

  “今日放堂之后,夫子来府上告状。”

  “说虎子偷偷藏着木剑,在学院里将同窗的孩子全都打了一顿……边打还边逼迫别的孩子叫他威武大将军……”

  曾那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张大眼睛看着虎子。

  嘶~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如此……做怪?!

  这绝对不是个好习惯!

  这不妥妥的校园霸凌吗?!

  “这还没完,除了那些同窗之外,去学院化缘的法安寺僧人他也没放过,还让这奴仆抱着他自己拿木剑偷偷敲僧人的头……”

  “夫子罚他,还不知悔改的抱怨,说那几个僧人的头锃亮,看起来能敲响,真敲起来却闷的很……”

  林姨**目光朝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奴仆看去,声音之中透着一抹冷意:

  “若不是夫子来告状,这几个奴仆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助纣为虐,欺上瞒下的东西!”

  说到这里,林姨**眸子甚至已经隐隐泛出了泪光。

  她有些不敢相信。

  这居然是自己拉扯大的虎子做出来的事……

  林姨娘说完这话,几个奴仆皆是低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

  曾安民的眸子随着林姨**话缓缓变冷。

  “这个月月例没了,自己去找齐伯领家法。”

  他的看着这几个奴仆,声音之中透着冷意。

  “是。”

  听到他的话,几个奴仆皆是身子一颤。

  灰溜溜的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

  “除了打人,还有何错?”

  林姨**眸子放在虎子身上,看着他问道。

  虎子委屈巴巴的朝着曾安民看过来,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里全都是求救之色。

  “你看我也没用。”

  曾安民绷着脸,瞪着他。

  这种错不能轻易的就饶过他。

  得让他知道,欺负别的孩子是不对的!

  还敲和尚的头?

  造孽吗这不是!

  虎子哽咽着摇头:“不是我想敲的,柳浩说的,他说那和尚的头敲着响的很……我不信,他还说他以前敲过。”

  “柳浩是谁?”

  曾安民皱眉看向林姨娘。

  “他同窗的孩子,好像是良友商会的小少爷。”

  林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

  懂了,虎子这是被人教唆了。

  只是怎么这么巧?

  不会是柳弦那厮的弟弟吧?

  曾安民愣了愣。

  林姨娘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看向曾安民,眉宇之间带着愁容:

  “唉,法安寺怎么说也是佛门净地,如此做法实在不对,过些日子带着虎子登门道歉。”

  “嗯,确实该如此。”

  曾安民瞥了一眼虎子,声音之中透着一抹冷意道:

  “过两日我向国子监告个假,亲自带他登门道歉。”

  以林姨**性子,估计也是过去给人说好话。

  很难做到具有教育意义。

  所以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说完这话之后,他朝着林姨娘看去道:

  “以后这孩子该打便打,不能留情,一定要让他知道随便欺负别人是不对的!”

  他可不想养出来一个只知道盛气凌人架鹰走犬的小混账。

  林姨娘抿了抿嘴。

  教训奴仆,她做的出来。

  但是真要让她下手打虎子。

  她很难下得去手。

  “去书房,把“对不起我错了”这句话写两百遍!写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写完之后交给我!”

  曾安民颇有一副当代名师的风范。

  居高临下的看着虎子,眸中具是压迫感。

  虎子听到这话,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状。

  “舅舅。”

  他希冀的抬头,声音之中全是委屈:“我真知道错了……”

  “没用!快去!不许偷懒!”

  曾安民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打人:“若是再慢些,我这巴掌可就落到你**上了!”

  “我去我去……”

  虎子赶紧朝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唉~”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

  林姨娘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

  深夜。

  当虎子欲哭无泪的握着颤抖的手朝着院外走了之后。

  有月光相衬,他小小的背影很凄凉。

  曾安民低头看了看虎子交上来的整整二百张上等宣纸。

  每一张上都是歪歪扭扭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人。”

  哼。

  他轻哼了一声。

  便准备朝着屋中而去。

  夜深了,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突然一道轻飘飘的身子落在他屋上的房沿之上。

  “仗剑一长笑,出门游四方!雄心吞宇宙,侠骨耐风霜!”

  听到这道声音。

  曾安民嘴角跟着抽搐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发音的地方。

  白子青一袭白衣,手中斜持着一柄长剑,居高临下的将目光投来。

  以曾安民的视角看去,白子青背后便是一轮皓月。

  这张画面极其端得是唯美无比。

  但是一想到那浓浓的逼味……

  “白大哥?你怎么来了?”

  曾安民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

  自白子青当上了皇城司北提都之后,与他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来看看你。”

  白子青,听道曾安民那熟悉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脚尖轻轻一点,白色的衣服随风而后,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下一刻,直接来道曾安民的面前。

  “我要离京一段时日。”

  白子青认真的看着曾安民:“再回来不知道要什么时间了,便来瞧瞧你。”

  “嗯?”

  曾安民愣了一下,随后打开门:“进来说吧。”

  “好。”

  二人来到屋中的桌前坐下。

  四目相对。

  曾安民看着白子青那一头飘逸的黄色卷发,眨了眨眼问道: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要出京?”

  白子青轻叹了一声:“还记得那条青腹蛇吗?”

  “自然。”曾安民缓缓点头。

  莫非……建宏帝虽在明面上不想查此事。

  但心中对此事定然是有芥蒂的!

  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抬头问道:

  “莫非陛下……”

  白子青意外的看了一眼曾安民,随后凝重的点头道:

  “嗯,我暂代北提都后,私下进了一次宫。”

  “陛下还是想让我查清那条青蝮蛇的来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调查,通过皇城司的天罗地网查到那唤作“香春”的丫鬟这二年暗中与一处院子之中的主人频繁来往。”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轻轻扬起,还想在曾安民面前装个逼。

  “但被他逃了?”

  曾安民联系到白子青说的要出京的话。

  抬头认真的看着白子青的眼睛。

  这么突兀的便要出京,想来应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若不然外界那么大,他怎么可能直接出京?

  “而且你应该也查出来他前往哪个方向了吧?”

  曾安民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子青。

  “嗯。”白子青的脸色轻轻呆滞了一下。

  身上那股故作高深的气势瞬间消散。

  他的目光有些幽怨:

  “我在那院中仔细排查良久,发现了东方教之人的踪迹。”

  “江国的东方教?!”

  曾安民猛的抬头看向白子青。

  大圣朝有徐天师的玄阵司坐镇。

  江国的国教便是东方教。

  但曾安民对其了解不多,只在某本小黄文上看过一两句描述。

  江国东方教,有梦入图录妙法,一钱阳寿可换整夜欢愉,大赚……

  “嗯,现在能推测出来,这条青蝮蛇能在京中潜伏这么久,背后有东方教的影子。”

  “但是无所谓,我有玄阵司的寻迹竹,能顺着东方教细作的气息追踪过去。”

  白子青嘴角轻轻一翘:

  “而且就算是没有寻迹竹,我大圣朝户籍之法极为缜密,这一路之上,他定能露出马脚。”

  “哦~”

  曾安民恍然的轻轻点头。

  “这便出京?”

  “这便出京。”

  白子青认真点头道:“除了权辅,在京中我没有什么挂念的人,这个东西你拿着。”

  说完,他便郑重的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一枚看着极为洁白的玉佩。

  “这是什么?”

  曾安民拿着那玉佩,感觉入手之后便是一股玄奥的气息。

  玉佩之上被刻画着许多密密麻麻的符文。

  “传讯符,分为母子,乃是皇城司提都才能拥有的。”

  白子青又掏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在曾安民的面前晃了晃:

  “我手中也有一个。”

  “这玩意能有什么用?”

  曾安民皱眉看向白子青。

  “只要在大圣朝境内,你我二人便能通过此符传音,此物极为珍贵,整个九州也不过皇城司有四对,千万要保管好。”

  白子青郑重的看着曾安民。

  “但是你把它给皇城司的属下不是更好吗?”

  曾安民狐疑的看着白子青。

  这样还能让你在需要支援的时候,传音过去,更方便一些。

  白子青干咳了一声,面色有些羞赧:

  “主要是想着一路之上若是遇到什么不解的谜团,还能与你商量一番。”

  曾安民无语的扯了扯嘴唇。

  怪不得啊!

  怪不得发生如此紧急的案子,你第一件事不是追凶,反而是来尚书第寻我!

  你这是商量吗?

  确定不是让我帮你电话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