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柳弦开始弹奏起他手中的奏阵琴。

  一声声悦耳的音符从那十弦琴之中弹奏而出。

  哟?

  曾安民与小胖太子二人皆是一愣。

  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

  这小子,可以啊。

  弹的不错。

  柳弦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音乐世界之中。

  他忘我的闭着眼睛,一双小手如同蝴蝶一般,在琴上跳跃。

  现场只有他的琴音。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忽的,曲风猛的一变!

  一阵剑鸣之声响起。

  坐在琴前的李夫子猛的抬头,朝着柳弦看了过去。

  目光之中透着一抹严肃。

  此时的柳弦似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一股淡青色的浩然之气似要从他身体之中蔓延而出。

  然而……

  “叮~”

  那股气势还未酝酿至顶峰,便看到柳弦脸色涨红。

  “咳咳咳~”

  他极为剧烈的咳嗽着。

  琴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唉~”

  一声短叹响起,李莲亭的声音缓缓响起:“

  若要领悟“乐”之一道,还须沉心静气,切勿操之过急,你年方不过十六,还是要静下心来多多读书。”

  柳弦脸上的红意只是稍稍退去了一丝,他朝着李莲亭深深一拜:

  “夫子教训的是。”

  “嗯。”

  李莲亭缓缓起身,他看向众人眸中闪烁起一丝严肃:

  “若要想悟得“乐”之一道,还需打磨自身文气,每日与琴相伴,将文气融入乐理之中,待他日浩然文气凝结稳当,突破也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说到这里,他缓缓起身,直视着众学子:

  “方才柳弦便入了“悟”之一境,可见他在音理之上确实有天赋。”

  “只是虽入顿悟,胸中却还是差了些文气底蕴,故尔浪费了此次机缘。”

  随着这话一出,所有学子皆是看向柳弦。

  柳弦的面上也露出懊恼之色。

  六艺的“顿悟”皆是可遇不可求!

  若是刚刚他浩然之气充足,完全可以凭借此次顿悟,一举凝聚儒道法相,突破五品!

  唉,时也,命也。

  众学子也不免为其惋惜。

  李莲亭缓缓迈步,声音悠长:

  “但想要凝结“乐”之法相,除了入顿悟之境外。”

  “还有一种日积月累之法,须一步一步研究透乐理之间,并寻到自己的道路。”

  “什么时候凭借自己的道路创作出一篇传世佳作,也可凝聚“乐”之法相!”

  他的声音很轻,但响在每一个学子的耳边皆是极为严肃。

  学子们皆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就连曾安民也似有所悟。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体内浩然正气的底蕴,所以修行一途还是多读多看,多悟。”

  “今日便先讲到这里吧。”

  说完,他便缓缓起身朝外而行。

  遂有小厮来搬起桌上的琴,随着李莲亭而去。

  ……

  这节音乐课,曾安民听得多多少少是有些用处的。

  最起码他知道了两个能悟得“乐”之一道的方法。

  第一个便是像刚刚的柳弦那样,弹琴的时候弹着弹着进入到顿悟之中。

  将前人乐理悟透,并能结合走出自己的道,便可凝聚“乐”之法相。

  第二个便是按部就班一点一点摸索“乐”的道路,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后,再创作出一篇传世之作,也可凭借那佳作凝聚法相。

  这两个方法都不是一日之功。

  需要机缘与时间的打磨。

  下了乐理课之后。

  曾安民与小胖太子来到了学校的膳堂之中。

  彼时的学生并不算多。

  位置很快便寻到了。

  国子监的饭菜质量当属绝佳。

  二人一个胖子一个武夫,干饭速度奇快。

  吃过饭之后。

  二人结伴朝着堂间而去。

  迎面刚好碰上一个熟悉的面容。

  正是今日在乐理课上出了个风头,但只出到一半的柳弦。

  此时的柳弦面上极为难受,他站在堂间的廊间自怨自艾,哀叹之音惹的来往学子去其频频侧目。

  显然,他还在为课堂丢失了一次顿悟的机缘而感到烦恼。

  “唉。”

  又是一声长叹。

  曾安民心中一动,他站在廊间,声音扬起:

  “大好男儿,当立志为国,不过是一次顿悟机缘而已,何故如此长吁短叹?!”

  他的声音吸引了柳弦的注意力

  哪个**的在这狺狺狂吠?

  合着不是你丢失的机缘呗!

  本来柳弦心中就不爽,听到此声,下意识的便要发怒。

  看到来人之后面色轻轻一滞。

  原来是我曾两江,曾哥哥。

  那没事了。

  他进学堂的第一天,便已经从汪直那里知道了曾安民的真实身份。

  是个惹不起的。

  “唉。”

  看到是曾安民之后,柳弦本来欲哭无泪的表情强行收了回去。

  “曾兄请。”

  他兴致缺缺之下,也不愿说说下。

  以为是自己挡住了曾安民的去路,只是拱了拱手,便让出了身子。

  请?

  请什么请?

  我就是为你而来。

  曾安民轻笑一声,他眸子直直的看向柳弦,对其回了一礼,朗声道:

  “曾安民,字权辅。”

  嗯?

  柳弦的眸中闪过一抹恍惚之色。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曾安民。

  他这是在……结交我?

  一时间一股浓浓的受宠若惊从他心中涌出。

  “柳弦,字凤年,见过权辅兄。”

  柳弦赶紧对着曾安民行礼。

  “凤年兄,何故如此自怨自艾?”曾安民笑呵呵的来到柳的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你本是儒道天才之人,又何故在意这一次得失?”

  柳弦虽是儒道天才,但毕竟也不过十六岁。

  他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忧郁:

  “这等大好良机浪费一次,下次再遇却是不知乃至何年何月。”

  “男儿当世,便该拿得起放得下!一次机会没有了,未来还有无数次机会等着我们!凤年贤弟不过一十六岁,他日何尝不能成为一代大儒?”

  曾安民极为认真,眼神之中透着鼓励之色,伸手在柳弦的肩上重重一拍:

  “为兄,相信你!”

  嗯?

  柳弦的心中仿佛被触动了一般,他抬头直直的看着曾安民。

  喉咙之滚动了一下。

  “权辅兄……”

  与此同时,他心中那天才该有的骄傲也被激发而出。

  是啊!

  我柳凤年一十六岁便已考为举人!

  儒道之途不过一载,更是进入七品境!

  像我这样的人,又如何该被一次挫折击败?

  “权辅兄教训的是,凤年受教。”

  柳弦对着曾安民深深一揖。

  “呵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曾安民笑呵呵的将其扶起。

  小胖太子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那圆圆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茫然。

  为何对这小子这么看重?

  “其实不瞒你说,为兄也是经过无数次失败的经历,才有六品君子境,而且前几天,在学习六艺“射”之一道时,也是失败了一次,没有借此机会凝聚发相突破五品。”

  曾安民笑呵呵的宽慰着柳弦:“但为兄就看得极开。”

  “在为兄看来,境界之争,如浮云在野,尚不如一杯美酒来的实在。”

  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是没突破五品。

  但你也没失败啊!

  他是当时在场的为三目击者。

  “哦?”柳弦听到曾安民的话之后,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劲儿瞬间就没有了。

  好受多了。

  人六品顿悟都没突破。

  我区区七品而已,也属于正常嘛!

  他对曾安民的话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毕竟曾安民曾两江的名号不只在江南轰动。

  京中学子同样也都听过。

  虽然早已经猜测过其儒道境界不低,但听到他自己承认乃是六品。

  柳弦的心中还是被震撼了一下。

  “权辅兄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凤深为方才如此在乎得失之不耐烦感到羞愧。”

  “呵呵。”

  曾安民轻笑了一声:“无妨,以后日子长着呢,再有路时,为兄扶着你走。”

  说完,他便轻轻拍了拍柳弦的肩膀。

  这下,柳弦是真正的受宠若惊了。

  曾安民话里的意思让他甚至有些震撼。

  他是知道自己商贾出身的。

  没想到曾安民居然不歧视他……

  “权辅兄,实不相瞒,凤年不过出身商贾……实是受不了奇林书院学子的冷嘲热讽,这才选择来到国子监的。”

  柳弦觉的自己不应该瞒着身份,他看着曾那民苦笑的解释。

  “呵呵。”曾安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商贾也好,官宦也罢,在为兄看来,出来读书不看出身,只看自身。”

  这……

  柳弦直直的朝着曾安民看了过去。

  那一双眸子里全是感动何意外。

  “权辅兄……”

  他的声音之甚至带着一抹哽咽。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曾安民笑着握住柳弦的手:

  “凤年贤弟,其实为兄也正好有事相请教一番。”

  这……

  柳弦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权辅兄是第一个不歧视他出身的人!

  而且那话也好有哲理……

  三人行必有我师……

  “曾两江,果然名不虚传!!”

  柳弦的目光极为炙热的看着曾安民。

  看到他这个目光。

  曾安民心中登时便是一稳。

  成了。

  这小子八成已经全我掏心掏肺了。

  还得加把料。

  “呵呵,凤年贤弟也是,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我,我若是不懂便前去请教夫子,问过之后再说与你听。”

  曾安民慢脸笑意,眸中全是真诚。

  柳弦的心脏都跟着悬停了一下。

  礼贤下士!

  这四个字仿佛都是在为曾安民量身打造的一般。

  在他的眼里,此时的曾安民后仿佛升其万丈光芒。

  那是天地至圣的一种表现。

  “弦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兄!”

  柳弦颤抖着嘴唇,对着曾安民狠狠的行了一礼。

  额……

  曾安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还好这小子说的是义兄。

  若是义父,这天真没法聊。

  “若贤弟能有此心,为兄也愿。”

  曾安民笑呵呵的点点头,随后目光严肃的朝着柳弦看去,声音认真道:

  “实不相瞒,为兄还未有功名在身,今日想向凤年贤弟请教一二,科举之前该准备些什么?”

  哦?

  柳弦眸子轻轻一亮,随后面容之中便带着极为亲切的笑容。

  “哥哥不必如此客气,科举一途实为简单耳。”

  “众所周知,我大圣朝科举,分为幻阵科举与笔墨科举。”

  “为弟不才,走的便是那幻阵科举。”

  “哦?”曾安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倒是不曾想到,这柳弦能以一十六岁之幼得到举人功名。

  走的居然是幻阵科举。

  “恰好明年秋便刚好是新届秋闱。”

  说起科举,柳弦的面容之上便充斥着自信,他声音极缓,却又极为自信。

  “科举一途共有功名若干,按部就班分别为:童生,贡生,举人,进士。”

  “哥哥身为国子监荫监,童生自是不必去考,眼下须注意的便是贡生,也就是百姓常人口中的秀才。”

  “不过这需要国子监的推荐。”

  说到这里柳弦看了一眼曾安民,继续道:

  “若是今载能得贡生功名,那明年秋闱便可考取举人。”

  “原来如此。”

  曾安民缓缓点头,随后看着柳弦问道:

  “那为兄欲要入幻阵科举,该注意何等事项?”

  柳弦的眼睛轻轻一亮。

  他自是不曾想,权辅哥哥居然也欲与自己一般想走那幻阵科举之道!

  “实不相瞒,幻阵科举分类极多,进入阵中的题目也都是随机,愚弟也是运气好,得了关于“算”的题目。”

  柳弦咧嘴笑道:“愚弟出身商贾,别的天赋没有,“算”之一道上还是比常人强些。”

  “哦。”曾安民点头,表示理解。

  他随后抬头看向柳弦问道:“如何能获取学院推荐的名额?”

  简单,让你爹给国子监的博士说一声便是了。

  只是这话柳弦敢想,却不敢说出来。

  “若是哥哥欲自己获取名额,还须参与国子监与奇林书院学子共办的选取学,获取名额。”

  曾安民皱了皱眉:“选学?”

  “嗯,若要参与幻阵科举,需要有强硬的君子六艺傍身。”

  太子这个时候总算是能插一句嘴,他目光严肃的看着曾安民道:

  “这也是为何君子六艺,不少学子都选择在还未入得儒道品级之前便开始修习了。”

  “哦~”

  曾安民恍然点头。

  为得便是这幻阵科举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