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颂一手两只飞快抓了,掐掉夹人的大钳子,扔进放在岸边的桶里。轻轻松松搞了半桶河蟹。

  用镰刀在河边剔了根樟树的笔直枝子,去掉枝叶,剩下光杆,把一头削尖。

  又搞来一根长的柳条儿,一端打了个结,随手别在腰间。

  “鱼儿们,我来了!”

  换了个水深点的地方,屏住呼吸瞪圆眼睛,一旦看见一条影从水里飞过。

  他便一鼓作气将削尖的棍插过去,估摸着鱼儿要跑的方向,移个一两寸插下去。

  覃颂一插一个准!

  都亏了上辈子经常干这种事!

  **一条,顺手用镰刀开肠破肚洗干净,将柳条儿顺着鱼鳃穿过鱼嗓挂起来。

  覃颂满载而归,一桶河蟹带着三只大王八。

  一桶大大小小约莫十斤的鲫鱼。

  渔网卡了三条三斤多的胡子鲢,一两斤的十来条鲫鱼草鱼。

  “云喜,我回来了!”

  他高高兴兴进门,却吓得刚刚起来换恶露底裤的女人一抖。

  四目相对,周云喜防备害怕地望着覃颂。

  覃颂赶紧后退了半步,“那个……我去河里搞了点鱼,一会给你搞点鱼汤喝喝,这东西下奶好。”

  周云喜不动声色看着覃颂,只见他裤头湿透了,走进来在滴水。

  腰间柳条儿串着几斤处理干净的鲫鱼。

  心里五味交杂。

  怀孕时,她大着胆子让他去河里搞点鱼,回来好做汤补补身体。

  但那家伙对她破口大骂。

  她知道他没事就下河里搞河蟹和鱼吃,不过从来没带回来过。

  每次都提到那些狐朋狗友家里开炉,吃饱了才回来。

  有时候还跟狐朋狗友偷人家的鸡,躲山里弄得吃。

  她之前上山上捡柴,还遇见过几次。

  几个混账东西在山上藏了一口锅,还藏了些菜油和盐。

  有一次,她悄悄把他们那些野炊工具扔下了山。

  回头覃颂回来找她干架,直接一口破碗砸在她头上。

  她现在额角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在她眼里,覃颂这种男人只有挂在墙上了,才会老实!

  现在说要给她搞鱼汤喝?

  她怎么会相信他突然这么好心?

  “你、你先躺着休息,我去下厨。”

  覃颂知道这媳妇一时半会不会相信他,先干事实才是真道理。

  换了裤子赶紧烧火做饭。

  周云喜很累,但她搂着女儿躺在床上压根不敢睡熟。

  只要那狗男人走过来,她就会惊醒。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半梦半醒间闻到了勾人的鱼香。

  耳边响起男人温厚轻轻的声音——

  “云喜,吃点东西再睡吧。”

  周云喜睁开眼。

  覃颂保持俯身在床边的姿势,望着她水濛濛的大眼睛,心脏漏跳了半拍。

  下一秒,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朝里面挪了挪,一脸防备,表情冷得不能再冷。

  覃颂瞬间回到了现实。

  “我炸了一些鲫鱼,还做了鱼汤,发奶的。还给你炖了一只王八,补钙补血的。”

  空气里飘着鱼香,勾着她的味蕾。

  周云喜抱紧怀里的女儿,来到瘸了两个腿的破桌子,下面用破砖垫着,才勉强保持平衡。

  桌子上放着一大盘炸得金黄的鲫鱼,一盆奶白奶白的鱼汤,还有一个小灶炖着一只王八。

  都像是做梦一样。

  好像也就两人结婚的时候吃过好的,这是第二顿好的。

  盘子都缺了角,是被他摔的,挺丑。

  难得盛着食物,让她觉得有些好看。

  覃颂盯着她的表情细微变化,小心翼翼道:“我帮你抱孩子,你去吃饭。”

  周云喜蓦地盯上他,眼神很冷。

  她拒绝他碰孩子,但她没有骨气拒绝吃他的东西。

  她得发奶,女儿才有奶水喝,才能养大。

  可……她依旧怕他在食物里下药。

  趁着她毫无反抗下,抱走她的孩子。

  抱着女儿来到桌前,覃颂赶紧搬过来一个椅子到她身后。

  椅子没有扶手,有些破烂。

  周云喜坐下,盯着桌子上的食物。

  “没有问题,我吃给你看!”覃颂徒手抓了个鲫鱼丢进嘴里,嚼得嘣嘎脆。

  很好吃!

  小鲫鱼经过油炸,又酥又脆又香,刺都可以吃!

  他去拿了两个缺口的小碗回来,分别盛了半碗汤。

  吹了吹自己那碗,当着她的面咕噜咕噜喝掉。

  周云喜悬着的心落下,将女儿放在腿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开始吃饭。

  覃颂看着她弯弯柳眉叶,水濛濛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樱桃小嘴。

  他的老婆多漂亮啊!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

  他急于表现,缓缓道:“吃饱了,你和孩子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周云喜蓦地抬眸盯着他,又是防备的眼神。

  “我、我不是去偷鸡摸狗,也不干坏事。”

  覃颂举起右手,一脸认真:“我发誓,我对神明起誓,绝对不做伤你害你的事情!”

  “还有女儿,我一定用我一生疼你和女儿!”

  “我发誓,我若背叛,不得好死!”

  周云喜眉心轻皱,眼底划过一丝迷茫。

  覃颂挺迷信的,断然不会这般发誓咒诅自己。

  是什么,让他不顾大男子主义在她面前发毒誓?

  “我知道我已经很渣很渣,你没法很快接受我。但是云喜啊……”

  他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温柔且深情。

  “我们是夫妻,还有了孩子,日子总要过下去。你也希望我能悔过自新,对不对?”

  周云喜抱紧女儿,用力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她是期待过,无数次期待,无数次失望、寒心。

  还能再期待一次吗?

  她真的好怕,好怕。

  “我知道你给我很多机会,是我一直辜负了你。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了。”

  覃颂保持跪姿,很是真诚。

  周云喜冷淡地别开眼,脸上麻木又寡淡。

  淡淡吐出几个字,“谁都会说。”

  “我会做给你看的!”覃颂蓦地握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

  在她惊叫出声后,却见覃颂只是捂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在一个吻便松手了。

  他温柔一笑:“相信我,我会给你和女儿过上好日子!”

  说完,他起身收拾碗筷,迅速洗了碗,将镰刀别在腰上,又拿了个破的蛇皮袋出门。

  周云喜望着他高大结实偏瘦的背影,有些发愣。

  “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他回头,给了她一个阳光的笑,加大步伐离开。

  周云喜陷入回忆里。

  当初她是怎么看上覃颂的?

  村里的小伙子做惯了农活,谁不是黑黝黝的。

  但覃颂不是,他长了一副好皮囊,黄白皮。

  身材高大一米八,还有结实的肌肉。

  他是个退伍兵,在老一辈眼里是会有大出息的人。

  本村邻村的姑娘们啊,都很喜欢他。

  而她,作为邻村周家村唯一的高中生,成了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