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你这些衣服沾了屎尿的,别在上游洗啊!要洗拿下游洗去。”一大婶怒气冲冲指着金大儿媳吼道。

  一旁的其他大婶们纷纷附和指责。

  都在同一条河流洗衣服,大家本来相安无事,这些年都这么结伴洗衣服过来的。

  可现在金家儿媳实在太不象话了,每次衣服掏出来全是一滩滩黄色痕迹,还伴随着浓浓的骚味臭味,一看就是屎尿。

  这也是太埋汰人了。

  洗这样的衣服跟洗痰盂有什么区别?

  那家家户户的痰盂都是倒公厕,倒田里,就她家要往河水里刷,这谁受得了啊。

  被骂的金大儿媳苦着脸,只能抱起衣服往队伍的最末端走。

  就这样,那些大婶们的眼神还是冒着炙热的愤怒。

  金大儿媳不敢有脾气,也没有了曾经的泼辣劲儿,而是自己在最角落找了一块石头开始洗。

  可躲远了,那些闲碎语还是传进自己的耳朵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金大儿媳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泪专心洗衣服。

  她的位置不好,这不是个合适洗衣服的地方,效率大大降低。

  旁人都洗好散场了,她还没有洗好。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再不加快洗好回家,那男人指不定会怎么揍她。

  金大儿媳只能加快手中速度,却没想到急中出错,洗刷时力用大了,将金老大的一条裤子扔到了江中。

  “哎呀,我的衣服!!!天啊!!”

  金大儿媳急得不行,脑子一热脱了鞋就往水里蹚,双手扑棱划开河水,一步一步往裤子靠近。

  本来裤子比较靠近岸边,可水流加上金大儿媳靠近带动的波流,将裤子一点点冲远。

  “别…别走。”金大儿媳急得伸手去抓,却怎么都抓不住,下一秒脚底一滑,整个人埋进河水里。

  “救命!!!”

  金大儿媳扑通扑通扒拉着水,手脚无措乱蹬,“我不会…”

  “咕噜咕噜…”

  “救…咕噜咕噜…”

  她无措反转着,“我不会…游…”

  “咕噜咕噜…”

  死定了…

  她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现在活成这样,死了可能还是一种解脱对不对?

  窒息的难受感让她头脑阵阵发蒙,空白。

  她的手脚渐渐平静下来,身子也翻了过来。

  就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对不对?

  就在这时,她隐约感受到有水流流动。

  然后她就有了拖拽感,一点点,再后来,似乎有人在重重压她的肚子,还有谁掰开她的嘴朝她吹气。

  重获呼吸后,她睁开了双眼,朦朦胧胧的视线变清晰,只见三个丫头趴在她身边。

  “咳咳咳咳咳…”

  “怎么是你们?”她吐出好大一滩水,开口问道。

  眼前的三个丫头,正是小七、小八和林叶。

  林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好我们在这里挖野菜,不然你就死定了。”

  小七神情还带着明显的慌张,她扶起金大儿媳,拍了拍她背后,“大娘,你这洗衣服也太不小心了,下次一定要多加注意啊。还好我们小十会救人,不然你肯定是要没命的。”

  小八也同样神情,她帮忙把金大儿媳散落的衣服塞回篓子里,放在她身旁,轻声嘱咐着,“大娘,你这受了凉,回家多煮点姜水喝喝,不然要生病的。”

  “你们…!!你们!”金大儿媳张大嘴巴,喃喃半天却说不出话,她陌生看着眼前几个丫头,似乎刚认识她们一般。

  “你们为什么愿意救我?”金大儿媳崩溃道,我未对你们好过啊。她这句话未说出口,她问不出口。

  林叶随意拧了拧身上湿透的衣服,还拧了拧金大儿媳的衣服,回答道,“没有为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生命只有一条,大娘,要珍惜啊。”

  珍惜…

  金大儿媳脑海中旋转着这俩字,珍惜。

  突然,她嘴角一咧,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在家里,她连哭都不敢哭。

  在这命差点都没掉的当下,她总有权利为自己好好哭一场了吧。

  金大儿媳好歹也40出头的大人了。

  她猛然在小姑娘面前哭,倒是把小七小八整惊慌了。

  她们小的时候在金家,是那么怕大娘。

  可这几年没怎么接触,她怎么成这样了?

  小七小八只好安慰金大儿媳。

  结果她们一安慰,金大儿媳哭的更惨。

  就这样陪着她哭了半个多小时,天色都暗了。

  金大儿媳才从悲伤情绪缓过了,抬头一看天色,吓的脸都白了,都顾不得道谢,慌忙捧着衣服往家跑。

  一回到家。

  家里几间房都黑漆漆的,像是死了人的鬼屋…

  不对,真的死过人啊。

  天啊!

  金大儿媳汗毛根根竖起,湿透的衣服如今紧贴在身上,风一刮,刺骨的冷。

  如她的心一般。

  可是她嫁给了金家,不能不回家,又不敢不回家。

  不回金家,还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地呢?

  小心翼翼地挪步到房间,打开门往里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下一秒,一双黑爪抓住她衣领,将人拖进了屋。

  “你还知道回来是吧!”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们,好自己卷钱跑了!”

  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特别清晰。

  “啊…别打了,别打了!!”

  凄惨的求饶声同样也十分清晰。

  隔壁周家被动静惊扰到,纷纷探头去看。

  周大娘啧啧啧直摇头,感叹道,“这金家真是造孽啊,以前打丫头,现在打媳妇,我们住他们隔壁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周大伯拽了拽老伴儿,让她小声点说话,别让隔壁听见了。

  金家现在全家劳改犯,寻常人家谁敢招惹?

  寻常人家是不敢,但是林叶敢。

  趴在屋檐听了一会儿惨叫声,她和裴泽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刚刚见大娘慌张地往家跑,那神色就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偷偷来一瞧,果然!

  这金老大越发奇葩了,竟然打老婆打成这样!

  既然金老太迟迟派不上用场,看来只能在别人处下下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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