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斩做派磊落,言语坦荡,一众执法队成员,唯她踏步而出,直视秦怀鼎的眼睛。

  “秦老觉得,我等,能做什么?”

  “就算把在座执法队的人杀了,血河汇聚成盘,也索不回远征大帅的功德。”

  “冤头债主,此事,原不相干,能在海神大地留于至今,已是仁至义尽。”

  “最起码,我们与海神大地的人,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而不至于被逼迫到做悬梁的赌徒。”

  段三斩道出了每个执法成员的心思煎熬。

  秦怀鼎望着段三斩真挚的眼睛,万般言语,却是有苦难说。

  最起码——

  周怜一战,这些人,都为海神大地出力的。

  就算知晓功德之事并非眼前所见那般简单,却也不能做出什么。

  拿命去拼,也不过挽起几许涟漪,难入世人眼。

  秦怀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腿骨有些发软,浑身微微地轻颤。

  一双双眼睛看向了憔悴崩溃却压抑着痛的老人。

  良久,他睁开了灰浊的眼眸,扯动着唇,挤出了和蔼的笑。

  枯老的面庞流出了两行浊泪。

  他似儒雅的老先生,朝着段三斩深深作揖。

  “段队长,抱歉。”

  “老朽,打扰了。”

  “………”

  韩洵双手握紧成拳。

  往前踏出的一步凝滞在空,半晌,收了回来。

  队长说过:

  「意气用事的代价,是生命的陨落。」

  「无能者的鲁莽,是匹夫一怒的懦弱。」

  韩洵闭上了眼。

  不忍去看秦怀鼎。

  “九洲啊。”

  “我辈无能。”

  “你护海神这么多年,我等却守不住你的功德。”

  秦怀鼎颤颤巍巍来到远征大帅的灵柩前。

  他的手,**着冰冷的灵柩。

  灵柩内阴森的气息,好似黏腻冷血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了手掌。

  乃至于冰冷的感觉封住了他的手掌。

  一点点地冻裂。

  骨头仿佛都要碎掉。

  秦怀鼎却好似感知不到。

  “神侯啊。”

  “看看这人间疾苦啊。”

  “看看你所守护的人族,是否卑劣不堪。”

  “看看因大义而殒命的人,可否能善终。”

  秦怀鼎任由骨头承受疼痛都不肯松开扶着灵柩的手。

  他低下头,隔着棺盖凝望昔日老友。

  “远征大帅。”

  “秦某来为你扶棺了。”

  “我海神大地的远征大将军,岂容小鬼欺了去!”

  他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对方守护住功德。

  一生戎马,征战四方,驻守大地遍体鳞伤换来的功德,有多少的九死一生,险象环生,凭什么他人说夺走就夺走,丝毫不顾及远征大帅的感受,只因死人不会开口说话,只因洪荒中界的人不配登临仙界长生封神罢了!!

  秦怀鼎的眼睛爬满了鲜红分明的血丝。

  卫袖袖跪在蒲团泪如雨下。

  他的眼底,多了一丝恨意。

  “父亲。”

  “袖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就让袖袖,护你一次吧。”

  他以笔为画锻炉鼎之剑。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父亲的功德。

  段三斩望着这一幕只是摇了摇头。

  上界之尊不可撼动。

  更何况,若有万道者心怀不轨,就更加是蚍蜉撼树的景象了。

  实力悬殊的天地之差,结局是注定的悲哀。

  她看过,这世上太多的悲哀故事了。

  如今不过又多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