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甜很平静,看着一本本化成灰烬的相册,嘴角的弧度优雅又柔和。

  她说,“整理一下储藏间,相册旧了,老了,就该扔掉了。”

  就像他们的这一段婚姻。

  初识美好,最终离散!

  “相册?什么相册?”斐竟凑上前,往铁桶里一看。

  一些没被彻底烧掉的照片。

  女孩青春洋溢,日光下,无拘无束的抱着一冷脸男孩,跳向半空。

  她说,“斐竟同学,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你就算不同意跟我交往,我也要缠着你一辈子。”

  肮脏的桥洞下,捡来的帐篷破破烂烂。

  总是一身名牌的小公主,拖着一睡袋,硬是要跟无家可归的男孩住在一起。

  她说,“斐竟,嘻嘻嘻,你妈妈是不要你了吗?那让她把你送给我吧,我喜欢,我跟你一辈子。”

  “斐竟!你疯了?”

  记忆还在糜烂。

  陆甜就那样眼睁睁的,根本来不及阻止的,亲眼看着斐竟徒手伸进火里,抢救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

  “还有剩下的,甜甜,你看,还有剩下的。”男人捧着压根儿不值钱的照片,手上烧伤严重,却还能笑成一个天真大男孩。

  他抱住她,大概是哭了,“小**,都是孩子妈妈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稀里糊涂的,这些相册你是不是忘了,那是咱们最宝贵的回忆,怎么能烧了?”

  “最宝贵的回忆?斐竟,你真的还在乎吗?”

  他们就像两条搁浅的鱼。

  彼此缠绕,却辨不清回家的路到底在哪里!

  斐竟愣怔。

  陆甜一只手温柔的捧起他的下巴,一只手**口袋里,在屏幕上盲打,给陆悠悠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

  之后,她说,“阿竟,你陪我一天,不要走,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好吗?”

  “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夫妻,别说一天,只要你想,我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

  他的爱,是那么纯粹。

  从后院回来。

  斐竟让赵妈叫了陈意过来包扎。

  陆甜回了二楼儿童房,掏出手机,新建备忘录,补上七个红叉。

  陆悠悠的消息,就跟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老女人,你别嚣张,我老公最爱的人一定是我。】

  ——【你给我等着,我分分钟让他扔下你,来找我!】

  吃早饭的时候,斐竟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一开始他还回复几条消息,到最后,直接不耐烦的开了飞行模式。

  陆甜很随意的问一句,“是谁?公司有急事?不然你去忙?”

  “没事,就是集团破产,我今天答应陪你,便不会失言。”

  饭后,斐竟主动提出去钓鱼。

  他俩最难的那一段时间,买不起鱼肉,陆甜就偷偷摸摸跑去野生湖泊钓鱼,给她最爱的男人加餐。

  自己则吃一些鱼尾巴,将就将就算了。

  “好,我带王妈去准备鱼饵,你等我一会儿。”

  阳光掉进宽大的落地窗。

  空气里的灰尘,像一个个跳跃的精灵,活泼的围绕着陆甜,岁月静好的,真像是一幅永久封存的画。

  斐竟忽然从背后抱住她,略带凉意的俊脸,埋入她甜香的颈窝。

  他说,“老婆,一辈子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有些哽咽,好像在害怕什么,“我要是没了你,真的会疯的。”

  “那就不要去做会伤害我的事。”

  陆甜在他的怀里转身。

  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不需要刻意表现,就已经完美的让人一眼万年,很难会不爱。

  她贴在他耳边,语调软软的,很熨帖,“斐竟,这世上唯一买不到的药,就是后悔药,挨打要立正,错了就得认,对吗?”

  “甜甜……”

  斐竟的心,乱的厉害。

  蓦的,贴身伺候斐母的保姆,哭喊着想要冲进庄园,“先生,不……不好了,**,小夫人要**,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陆之把电话直接打到了陆甜手机上。

  他狂骂,“陆甜,你个天生扫把星,害死了父母不算,你现在还要逼死悠悠吗?她爸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保姆扑倒在斐竟脚边。

  她高举着手机,上面的照片,陆悠悠半个身子都挂在斐母病房外了。

  楼下,显然聚集了不少媒体记者。

  斐竟眉心快要崩断。

  他烦躁的推开保姆,就要往外走。

  陆甜拿开耳边的手机,歪了歪脖子,笑容灿烂,“晚上早点回来,我让赵妈给你煲排骨冬瓜汤,压惊。”

  “老婆,是公司高管家里出了点事,为了集团形象,我……”

  “去吧,我就是提醒你,别忙的太晚,会累的。”

  她挂断通话,往楼上走。

  走了一半,又斜靠着楼梯扶手,回眸,问他,“后天是囡囡的生日,要一起吗?”

  后天,一个星期的最后期限了。

  “当然,那是咱们的女儿,我怎么会缺席?”

  但囡囡的葬礼,你却在陪陆悠悠。

  陆甜总是在笑,目送斐竟匆忙离开。

  手机上,陆悠悠叫嚣的短信,一条条显示出来。

  ——【甜甜姐,你说说你,亲哥哥不爱你,却对我马首是瞻,老公也跟你离心离德,你活着还有意思吗?】

  ——【哦,还有,以后咱们要两女侍一夫,还请多多关照哦~】

  删除,关机。

  她站在二楼的缓台上,瞧着那硕大的结婚照,自言自语,“陆悠悠,我该谢谢你的,要不是你,我怕是会被斐竟动摇。”

  哗啦啦——

  玻璃相框碎裂一地。

  赵妈慌慌张张赶过来。

  陆甜踩着满地的碎屑,捡起照片,将自己的那一边撕掉,吩咐,“扔了吧,都坏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后日。

  晚上八点。

  以斐氏在京港的权势地位,将整个环球影城包下来,并不难。

  陆甜离开嘉禾律所时,已经七点。

  路上堵车,迟到了十几分钟。

  斐竟倒是一早就等在小黄人的主题餐厅里,只是人绷的有点直,偏冷调的俊脸,脸颊位置,微红。

  她坐到他对面,脚自然放到桌布下面。

  只是,好像踢到了什么……

  “嗯!”男人声音磁沉,闷哼了一声。

  陆甜挑眉,弯腰,想掀起垂落的桌布,纳闷,“是我踢到你了?很疼?”

  “甜甜,别!”

  嗯!!!

  斐竟想站起来阻止,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得坐回去。

  面色彻底红润,喘息加重,平添一抹欲色。

  在满是梦幻的主题餐厅里,是那样违和且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