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胭吃了一次亏,这回不犟了,老老实实跟在孟鹤川身后走出了打靶场。

  她这才发现原来在打靶场入口的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小拱门。

  小周站在拱门处等着他们,一见白胭,小声地同她道歉,“对不起啊,平常我去后方都是走打靶场的捷径,所以一下子忘记告诉你,非相关人员要从拱门绕过去了。”

  白胭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暗自记下以后小周的话,只能听一半。

  虽然有一场乌龙,但有了孟鹤川带路后,确实方便很多。

  只不过有得必有失。

  白胭享受了孟鹤川带路的便捷,就得忍受他这一路上的盘问。

  “你真的不认识谭贺桉?”

  “不认识。”

  “那你们刚刚站在打靶场外说了那么久的话,都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我们会说什么?"

  白胭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感觉孟鹤川好像特别排斥谭贺桉呢?

  难道是反派天生就喜欢针对主角吗?

  想的出神,白胭的脑袋上陡然一痛。

  孟鹤川屈起的手指敲在她的头上,语调淡淡的警告,“谭贺桉的身份比较特殊,你身上已经够多嫌疑还未洗清了,如果不想给自己多添麻烦,最好不要接近他。”

  白胭脸上点头答应,心里权当他在放屁。

  你是反派,当然不希望看见正派主角有簇拥了。

  两人又沉默的走了一会。

  不过五分钟,白胭就瞧见前头有炊烟飘起。

  “宿舍楼在旁边,你说的张婶,应该在那里。”

  白胭朝他道了谢,刚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过去?”

  她本意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没有其他心思,却没想过这一句类似邀请的话有些暧昧。

  女孩微仰着脖子,眼神纯粹且单纯。

  孟鹤川蜷起手掌抵在人中处,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毫无波澜,“行。”

  宿舍值班室的警卫认出孟鹤川,啪的敬了个军礼。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主动带路,“张大姐确实病了,她住在这里。”

  白胭对着绿色的木门敲了两下,屋子里起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谁啊……”

  “张婶,是我,白胭。”

  张婶披了衣服起身,开门的时候还在咳嗽,“小胭?不是说你还不能出家属楼吗?怎么会来?咦?这位是……”

  孟鹤川微微颔首,并未多做解释。

  白胭晃了晃手里的‘慰问品’,推着张婶进屋,“天黑了,外头风大,先进去。”

  航大大队的宿舍格局大同小异,四张铁架床靠墙,中间摆着长木桌。

  “张婶,您的病好些了吗?那几天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你也不会被传染了感冒。”

  孟鹤川原本正垂手站在门口,闻眉头微拧,“你什么时候也病了?”

  人是他带回来的,怎么病了他不知道?

  白胭吸了吸鼻子,无所谓地耸肩,“前几天的事,现在除了晚上有些咳,基本好了。”

  这段时间她同阮晓慧住一起,背地里阮晓慧搞了好多小动作。

  最过分的一次,阮晓慧趁着白胭睡觉的时候,将她热水瓶的热水给用完了,害得白胭洗了两天的冷水澡。

  八十年代的浴室里可没有浴霸暖风机,白胭就这样‘水淋淋’地冻感冒了。

  她知道阮晓慧有心眼,但没想到她竟那么坏。

  在白胭烧的感觉快看到太奶的时候也不报告给警卫员知道,对外只说白胭贪睡。

  最后是张婶发现不对,趁着送饭的时候摸进去一看,才发现裹在被子里的白胭浑身烫得可以烤虾了。

  “咿,你这妮子,怎么能这么说呢?”

  张婶虽病着,但一想到阮晓慧做的那些事就恶心,“同你一起住的那小姑娘心眼忒坏了,你都烧成那样了也不喊人送药过来。”

  说完,张婶眼神一瞟孟鹤川,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对了小胭,你怎么会同大队的孟总工一起过来看我?”

  张婶前段日子来往于十二栋送饭菜,自然也是听过白胭与孟鹤川的传闻。

  她好奇地问过一回,阮晓慧抢着说那都是谣传,白胭也没反驳。

  张婶当时还觉得颇为可惜。

  白胭既不想让孟鹤川误会自己喊他一起进来是为了打小报告,也不想让张婶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快速将此事翻篇,另起了话题,“我没事了,倒是张婶,您把药都送给我了,自己这几天有吃药吗?”

  她将带来的网兜摆在桌上,“今天凑巧有机会能出门,所以给您送些药与吃食过来,您好好养病。”

  从丈夫牺牲以后,张婶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大队里女孩儿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进了文工班的小姐,眼睛都长到头顶去。

  平日里对张婶这类孤寡从来不爱搭理。

  突然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能够回应她的好,张婶自然欢喜。

  她又将白胭带来的东西给塞回网兜,“我的身子一直很好,病几天,没那么娇气!这些奶粉蜂蜜都是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吃。”

  白胭唔了一声,表情尴尬地往伸手的孟鹤川脸上扫。

  这些奶粉蜂蜜都是他让人送来的,自己借花献佛却没点明他的功劳。

  好在孟鹤川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反而还帮腔,“既然是看望病人带来的慰问品,没有理由在带回去,您就留下吧。”

  白胭顺着竿子爬,“是的是的,我那儿到时候还有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孟鹤川用眼神提醒白胭准备要离开了。

  临走前,张婶将白胭扯到一旁,“原来你是要和孟总工去参加今晚的交流会?听说京州大学那儿来的都是洋鬼子老师,你就打算穿着一身衣服去啊?”

  白胭拢了拢宽大的外套,“这一身衣服最暖和。”

  再说了,她又不可能是今晚的主角,谁又会注意她到底穿的是什么?

  她不以为然,张婶却不同意,她朝着孟鹤川歉意一笑,“孟总工,今天既然是大场面,这妮子不好灰头土脸地同您一起去。我这儿刚好有几件年轻时的衣服,我帮她换上?”

  孟鹤川眼神不自觉在白胭腰上的短衫上扫看一眼,没有意见地转出门等待。

  盛情难却,白胭也不想让张婶误会自己嫌弃她的衣服,便答应了。

  张婶从一个樟木箱里翻找一番,拿了一条红色的收腰挂脖v领裙出来。

  白胭眨着眼托过裙子,不可思议地笑道:“张婶,您还有这样的衣服?”

  “那是。”张婶拉起窗帘,催着白胭去换衫,“这是我与你叔结婚后,他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给我的衣服,只可惜,后来他就牺牲了,我一次也没穿过……”

  张婶无意将悲伤的情绪传递给白胭,转眼又笑了,“我看孟总工今天没穿**,反而穿了西装,你穿这条裙子,同他那一身很搭配。”

  孟鹤川来找白胭的时候,在路上找了机会将下午穿的工装服换成了手工西服。

  方才从打靶场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白胭还刻意瞟了好几眼,他的气质清冷,不说话的时候面色肃静硬朗,散发着成熟稳健的气质。

  这样的人,难怪能被人家称为孟公子。

  “张婶,别误会,我同他……”

  白胭张口想解释,门口却传来敲门声,淡淡的声音响起,“白胭,抓紧。”

  她抬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时间确实有点紧。

  女孩儿都爱美,白胭也不扭捏了,大大方方地谢过张婶,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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