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不知为何，有点尴尬地低哼一声。</p>
厉乘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p>
“……怎么了？“</p>
“不，那个……我本来想等你们回终点的时候再说的……刚刚阿姨打了电话给我。”</p>
母亲打了电话？她应该已经去店里了啊？</p>
“她说有一个女孩子得了夏季感冒病倒了，然后今天又有团体客人，希望我试胆大会结束以后可以过去。阿姨好像知道我今天要去你们家吃饭，所以感觉很抱歉的样子。然后我也刚好需要钱……所以我就答应她了。嘻嘻~”</p>
“…………咦！“</p>
“难得你准备了晚餐，不好意思……不过！这样对你和安柠来说反而方便吧？我这个碍事鬼不在比较好……就这样，我这里会好好处理，你也玩得开心点！就让我去赚打工费吧！”</p>
李佳嘻嘻哈哈的笑着敷衍过去，接着又说：“阿姨那里我会先跟她说好，就让安柠在厉乘风家住一晚如何？”</p>
“——住一晚？“</p>
厉乘风无意识说出的话，使得安柠讶异地抬起头来。</p>
“啊，厉乘风，我知道你现在兴奋不已，但是太猴急会很难看吧？一定要按部就班，首先像刚刚南井同学说过的，从接吻亲开始——”</p>
“什么从亲开始……？你——！“</p>
厉乘风对着电话大吼，努力忍住怒气。</p>
因为安柠就在身边。</p>
但是，已经太迟了。</p>
“亲……？“</p>
安柠吓一跳，有些惊慌失措。</p>
不知道李佳有没有发现这边的状况，又开心地继续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顺道一提，试胆大会的奖品是小点心，我先帮你们领吧？还有，我会帮你跟南井同学说你很抱歉，你也代替我跟安柠说声抱歉。那个，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的事，再用短信或电话联络，所以——……什么？咦？'</p>
电话那一头，似乎有谁在跟李佳说话。</p>
沉稳富有吸引力的声音，可能是南井社长。</p>
李佳对着那个人说：'嗯，安柠脚有点受伤，就先——'这时厉乘风也说了：“等等，话还没说完吧——“</p>
“嘟一的一声，电话被切断了。</p>
安柠愕然望向厉乘风。</p>
“……厉乘风同学，过夜和亲，那些是怎么回事……？“</p>
安柠眼神里满是紧张。</p>
厉乘风自己不知怎么的，惊慌地说：“没、没什么！李佳平常就会说些有的没的，刚刚那些话也是。那个，你不用太在意！应该说，请你不要在意！“</p>
“……李佳学姐呢？“</p>
“…………“</p>
空荡荡的厉乘风家客厅，除了厉乘风和安柠之外，没有任何人在。</p>
刚才稍微放松下来的气氛，又一次，或是应该说更加充满尴尬。安柠看来有些不安，但似乎又稍稍带着紧张期待。厉乘风注视着安柠的脸说：“李佳她说今天突然要打工，所以试胆大会结束以后要去打工的地方，不好意思……“</p>
李佳不能来，这样一来，当然两人独处的情况就会持续下去。</p>
虽然是许多偶然造成的，但以结果来说——</p>
变成晚上把安柠带到自己家里，而且没有其他人在……？</p>
总之，两人一直看综艺节目也不是办法。</p>
即使李佳说她不能来，但是肚子饿这个现实情况没有改变。</p>
“——那么，安柠。我去盛菜，你在那边的桌子等一下。“</p>
厉乘风收起手机后这么告诉安柠，安柠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地走过去——啊！厉乘风这才注意到。本来要走向厨房的他转过身，跑到安柠的身边，说了声“抱歉“然后伸出手。</p>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没留意安柠的动作就证明了厉乘风心里有所顾虑，造成注意力被分散。</p>
“谢、谢谢……“</p>
安柠一抓住厉乘风的手，脸颊立刻红了起来。安柠现在连回答的声音也显得紧张，因为李佳电话里的揶揄，而强烈意识到现在“两人独处吃饭“的情况，正是自己形容的“太过奸诈“。</p>
厉乘风一阵心慌意乱，甚至担心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会透过握着的手被安柠发现。</p>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下来！厉乘风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只要别过分在意，并且忽视“夜晚“、“在家里“之类的因素，就等于单纯跟安柠一起吃饭而已。</p>
是的，跟安柠一起。跟厉乘风最珍视的，比谁都还要喜爱的女孩子其中一位。两个人独处，母亲因为工作的关系绝对不会回来。而且在完全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状况下，安柠还穿着这么可爱的衣服。这里发生什么事，也只有厉乘风和安柠两个人知道——</p>
“——厉乘风同学？“</p>
“马、马上就去准备！饮料喝矿泉水好吗？也有牛奶，你想要哪种？“</p>
“水就好了。“</p>
“嗯，知道了。“厉乘风回答之后走向厨房，同时不安地担心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变得很奇怪……够了，不要再乱想了！厉乘风再次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将双手贴在脸颊上，确认脸是否在发烫，然后开始准备盘子。</p>
“……那个，厉乘风同学。“</p>
听到安柠的呼唤，厉乘风将目光转向客厅。</p>
安柠看着放在桌上的摄影机说：“这个摄影机——“</p>
“啊啊。“厉乘风边用水沾湿饭杓边回答。</p>
“我本来犹豫试胆大会的时候要不要带去……结果我放弃了。因为光线太暗，应该也不会有光源，总之没办法好好拍。“</p>
“哦……我可以看吗？这是前阵子在'向日葵街道'拍的？“</p>
“最新的那个档案吗……是啊。可以啊，你就随意消磨一下时间吧。“</p>
说着厉乘风又继续准备。在盘子里盛饭，淋上热好的炖菜，将属于中硬水的矿泉水倒入装好冰块的杯子里。接下来，就是取出准备好放在冰箱里的牛蒡白萝卜沙拉。厉乘风将这些放在托盘上，回到客厅的桌边。</p>
这时——</p>
正在操作摄影机的安柠，看起来有点焦急地将摄影机放回桌上。看到安柠像是想闪避般低着头，脸颊比先前更红，厉乘风不知为何有些紧张。</p>
“安柠？“</p>
“没、没事……炖菜好香！“</p>
“今天心血来潮，尝试不使用市面上的浓汤块来做……那、那么，我们开动吧。“</p>
“嗯、嗯。“</p>
坐在客厅里的餐桌前，两个人面对面。</p>
双手合十说了“开动“。</p>
……不知为何，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厉乘风在心里暗叫不妙。</p>
不，应该不是炖菜不好吃。连自己都觉得做得不错。安柠吃了一口，也双眼圆睁称赞“……好吃“。这阵尴尬的沉默，原因不在于东西好不好吃。太专心吃东西时，无论如何对话就会因此减少，太过在意彼此而造成的尴尬气氛又化成紧张感，紧张感又变成怦然心动的感觉。不能继续这样沉默下去，一定要找些话题——厉乘风有些着急地这么想。啊，就用那个话题吧。</p>
“安柠，那个——“</p>
“对了，厉乘风同学——“</p>
安柠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p>
厉乘风和努力带着笑容抬起头来的安柠，几乎同时开口。厉乘风与安宁两人愣了一下，害羞地脸颊又渐渐泛红，慌忙低下头看着炖菜。厉乘风吃了一大口之后说：“——什、什么事？安柠？“</p>
“没、没事。厉乘风同学先说。“</p>
“没、没有啦，我要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说，好不容易穿漂亮的裙子，不要让炖菜弄脏了……那安柠呢？不好意思，你刚刚本来想说什么？“</p>
“啊，嗯。我也没有特别想说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你好像喜欢把青菜切大块下去煮对吧……不好意思，真的是无关紧要的话题。“</p>
“没那回事——……“</p>
“……唔、唔唔……“</p>
……不管怎样对话都热络不起来。或者该说，气氛显得很不自然。随着时间流逝，心跳也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加快。厉乘风意识到安柠很在意、紧张，自己也就更加紧张。也许这样的情绪又回传给安柠，使得安柠更在意。</p>
这时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已经进了广告，厉乘风想到了一件事。</p>
“安柠。“</p>
“咦？什、什么事？“</p>
“可以转台吗？“</p>
“啊，嗯，也是。啊哈哈，可能别台会有有趣的节目——“</p>
很显然的，赞成厉乘风这样做的安柠也想缓和目前这种尴尬又令人脸红心跳、充斥着危险气氛的紧张感。</p>
安柠看着电视，厉乘风将遥控器对着电视，随意选了一个频道。</p>
不知名的连续剧正在上演。</p>
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正是亲密的镜头。</p>
厉乘风慌忙转台，回到综艺节目。</p>
“哈、哈哈……好像没有什么有趣的节目。“</p>
厉乘风对安柠这样说，想用笑容带过。</p>
“——嗯。“</p>
安柠有点不知所措，别开了目光。</p>
她脸颊通红低着头，直愣愣地盯着已经吃了一半的炖菜。</p>
完全没办法蒙混过去啊——厉乘风心里这样自嘲。</p>
安柠又可爱地吃了一大口炖菜说：“……亲……“</p>
安柠像是犹豫很久，下定决心般低声说。</p>
她无法直视厉乘风，只是低着头问。</p>
“李佳学姐在电话中说了什么？“</p>
“唔！那个……没有啦，她没说什么奇怪的事，就是——“</p>
厉乘风这时当然打算敷衍过去。但是，他没有那种瞬间就可以编出一套说词的天份，而且他只想直率地对待安柠。</p>
他的话哽在喉头，脸上尽是害羞的表情，接着一阵短暂的沉默……错失可以糊弄过去的时机。厉乘风无法直视安柠，于是将目光移到炖菜上头。</p>
“——她说要按部就班，先亲，然后……之类的……“</p>
“按部就班……“</p>
“……安柠，你也知道李佳那个人，她只是随意说些揶揄的话。你不用太在意——“</p>
“—厉乘风同学……“</p>
安柠的声音……</p>
她声音颤抖的程度，几乎让厉乘风吓了一跳。这也许是厉乘风和李佳说完电话以后第一次，安柠抬起头来凝视着厉乘风，表情有些迷茫又心事重重。厉乘风被安柠忧郁的双眸诱，僵的得只记得呼吸。</p>
安柠忽然用泫然欲泣的表情对厉乘风说：“跟我……“</p>
亲......</p>
匡啷一声，杯子中的冰块发出声音。</p>
让停止的时间重新流动的声音；命运的骰子的声音。</p>
“……你有想过这件事吗……？“</p>
安柠说到最后，低着头羞怯得不能自己。</p>
微弱安静、像蚊子般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改变了气氛的色调。</p>
厉乘风瞬间停止了呼吸。一定是从心口传出的扑通扑通心跳声，和同样悸动不已的安柠的心跳声，然后融合，彻底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电视声、时钟秒针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都像是从两人世界之外的远处传来……</p>
没办法说谎。</p>
对于安柠认真的问题，自己非真诚回答不可。厉乘风清楚明白，现在非这么做不可，否则会让安柠难过。因此厉乘风只能按着心跳剧烈到发痛的心口，一样低着头，毫不掩饰地回答。他坦率顺从自己的心意说：“——当然不可能没有想过……“</p>
从这时起，两人不发一语，都红着脸用一不小心就会抖的手，继续将剩下的炖菜吃光。</p>
……糟了，这下真的不妙。厉乘风心里这么想着。空气里充斥着随时会破裂的紧张感。理性和思考能力，几乎被令人发麻的甜蜜以及几乎使人窒息的心痛彻底歼灭。</p>
接着不知何时，寂静中的尴尬散去，取而代之的舒适甜蜜感，简直就要让人不由自主地随气氛行动。</p>
厉乘风抖着吐了一口气，勉强挤出开朗的表情。</p>
“——我吃饱了。“</p>
站了起来。</p>
“安柠，你等一下……我去泡餐后红茶。“</p>
安柠因为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p>
也许安柠和厉乘风一样，如果不做些什么就觉得有点不安。她慌张地站了起来，追着厉乘风说：“啊，厉乘风同学！我来吧。什么都让你做太不好意思了——“——</p>
安柠忘记了自己脚受伤的事，虽然伤势不严重……</p>
厉乘风注意到安柠快跌倒了，喊了一声“安柠——“，然后上前保护她。</p>
这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是由偶然堆叠而成，如履薄冰般的一瞬间。缺少任何因素，就不会有亲这件事发生。不管这个夏天重来几次，这奇迹般的结果，也许只会发生在此时此刻。或者，这也可以称作命运。</p>
厉乘风回过神来，安柠美丽的脸庞就在眼前。</p>
四目凝望的刹那，到底过了多久时间，厉乘风并不清楚。</p>
安柠的表情，比在这暑假中看到的任何时候都忧伤，摄影集训时被兰兰指责的时候；从水上乐园回到云城的时候，都更加显露出深刻的忧伤。接着，她非常痛苦地说：“……这样……太狡猾了。厉乘风同学——“</p>
一脸泫然欲泣。</p>
“——我怎么可能克制得了……自己……“</p>
眼泪在眼眶中泛滥。</p>
“……我想制造和厉乘风同学两人之间的特别回忆——……“</p>
安柠的双马尾伴随着轻飘飘的甜蜜香气，轻抚厉乘风。</p>
她颤着睫毛，缓缓闭上眼睛。厉乘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李佳戏谑的话语。那么做不只出自意志，而是受气氛所影响，两人越来越靠近——简直就像预言一般。</p>
听得见心跳的声音。</p>
温柔，香甜，融化一切的触感。</p>
那个瞬间，安柠与无法克制的情感，还有心痛的滋味——</p>
恋爱的香气。</p>
那只是眨眼间的片刻所发生的事。</p>
在那仿佛永远又绝对，甜美的刹那之后......</p>
两人从互相靠近到离开。</p>
厉乘风和安柠都一脸恍惚地望着对方。</p>
头脑几乎完全无法与现实世界连结，只是继续陶醉出神。</p>
安柠以迷蒙的口气细语：“厉乘风同学……“</p>
只剩心跳声，没有任何杂音的寂静世界——</p>
啪答一声。</p>
突然，不知哪来的水声猛然响起。</p>
厉乘风和安柠刚开始还有些茫然，往声音的来源——客厅的架子上望去。是细心照料的鱼缸。刚刚那是在鱼缸中悠游的金鱼跳出来的声音。没错，也就是安柠与鹿宁宁在烟火大会时捞的金鱼。</p>
安柠与鹿宁宁。</p>
这个念头，使得厉乘风与安柠同时惊醒。</p>
'——！'</p>
厉乘风发觉自己脸颊发烫，但这瞬间安柠的反应比厉乘风大，脸颊像是火山爆发般红通通，她立刻起身说：“……厉乘风、我、我——“</p>
仿佛现在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事一样。</p>
简直不敢相信。</p>
也许是因为罪恶感，安柠几乎要哭出来了。</p>
“我、我……我没有打算要做出那种事。厉乘风同学——“</p>
“安柠，不……那个，我——“</p>
厉乘风也顿时语塞。</p>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安柠不知所措地说：“我、我……！我才说了这样对鹿宁宁不好意思，却还做这种事。因为、因为——“</p>
安柠说着表情越来越痛苦。</p>
她的悲伤懊恼，使人看了心口都要发疼。</p>
“——因为，我喜欢厉乘风同学，所以没有办法制……但是……啊呜，我亲了厉乘风同学——“</p>
讲到这里，安柠脸上又像是要冒出火般通红，接着静默下来。害羞和罪恶感，犹豫和迷惑，快乐和心痛，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安柠的心里毫无头绪。她再也承受不住，紧紧闭上眼晴。</p>
“——唔、唔唔唔！厉乘风同学，抱、抱歉……！我、我该回家了！谢谢你的招待！“</p>
她像是逃跑般转身就走。</p>
安柠回过神来说：“……安柠！等一下——“</p>
伸出的手，确实碰到了安柠。</p>
好不容易捉住了安柠的手。</p>
但是，回过头来的安柠——</p>
些许的眼泪已经在她眼眶中打转。</p>
有如剔透的水晶。安柠心里的狂风暴雨凝结成宝石。</p>
厉乘风感到错愕，瞬间松开了手。</p>
安柠用被松开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抽搭搭的吸了吸鼻涕，对着厉乘风点头后，拖着右脚小跑步离开了。</p>
没办法追上去。</p>
姑且不论平常，如果是现在的安柠应该追得上。应该可以从玄关，或是公寓的走道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但是，厉乘风做不到。</p>
厉乘风直觉认为，这样的行动没办法止住现在安柠因为心绪纷乱而流下的眼泪。</p>
虽然如果那样做，安柠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拥抱，也可以安抚安柠心里的某部分……但厉乘风很明白，那些刺痛安柠心口的罪恶感也会因此增加。</p>
玄关的门被关上，脚踝受伤的安柠脚步声也渐渐远去。</p>
厉乘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p>
“——可恶……“</p>
没办法整理混乱的情绪，饱尝无力感而叹气之后……——</p>
脑海里只浮现那甜美的嘴唇。</p>
伴随情感……</p>
“……！“</p>
厉乘风心底深处涌出对安柠的情感，无法制。而这情感使厉乘风自己都感到惊讶、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无法负荷的心痛与怜爱。过了一会，心跳猛力加速……</p>
“……安柠——……“</p>
口中喊出的这个名字。</p>
变得比之前更加重要，有如实物般珍贵。</p>
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的“那个“极其震撼。</p>
……南井社长在烟火大会那晚开玩笑说，青春期的男生一下就神魂颠倒，某种程度而言，这种说法意外地并不算太夸张。</p>
甜滋滋，仿佛的感觉。</p>
那时近距离看见安柠美丽的容颜和闪烁的眼睛。</p>
比混乱的感觉更加强，比其他的一切更加强。</p>
现在——</p>
“……！“</p>
厉乘风无计可施，对安柠的感情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厉乘风知道自己耳朵都在发烫。心脏像是要碎裂了……</p>
安柠。</p>
厉乘风望向架子上的鱼缸，在心中低语。</p>
甜美宝石般的名字。</p>
鹿宁宁……</p>
金鱼迳自在厉乘风的鱼缸中感情和睦地悠游着。</p>
水槽打气用帮浦发出的呼噜呼噜声，和电视里持续传出的综艺节目声，应该和刚才没有不同。但这瞬间厉乘风听起来，总觉得不知哪里变得截然不同。</p>
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先着手收拾用过的餐具。为了让头脑清醒，冲了澡，换了睡衣。他拿起手机，在沙发上——</p>
再一次感到迷惘。</p>
电话也好，短信也罢，不管什么都可以。</p>
想对安柠表达些什么。虽然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也许什么都好。但是，即使现在稍微冷静下来，还是想不出该表达些什么。与当时安柠跑出家里后，自己抓着手机烦恼时的情况相同。</p>
厉乘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p>
安柠没有传来任何短信。</p>
……喝些什么吧——厉乘风想着从床上起身。走向厨房，泡了晚餐后原本打算泡的红茶，直接喝了起来。即使不放砂糖，苦味宛如恋爱。厉乘风忽然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像个傻瓜，便轻轻笑了。绕到餐厅的桌边，拿起放在那里还没收拾的摄影机。</p>sxbiquge/read/43/43980/ )
厉乘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p>
“……怎么了？“</p>
“不，那个……我本来想等你们回终点的时候再说的……刚刚阿姨打了电话给我。”</p>
母亲打了电话？她应该已经去店里了啊？</p>
“她说有一个女孩子得了夏季感冒病倒了，然后今天又有团体客人，希望我试胆大会结束以后可以过去。阿姨好像知道我今天要去你们家吃饭，所以感觉很抱歉的样子。然后我也刚好需要钱……所以我就答应她了。嘻嘻~”</p>
“…………咦！“</p>
“难得你准备了晚餐，不好意思……不过！这样对你和安柠来说反而方便吧？我这个碍事鬼不在比较好……就这样，我这里会好好处理，你也玩得开心点！就让我去赚打工费吧！”</p>
李佳嘻嘻哈哈的笑着敷衍过去，接着又说：“阿姨那里我会先跟她说好，就让安柠在厉乘风家住一晚如何？”</p>
“——住一晚？“</p>
厉乘风无意识说出的话，使得安柠讶异地抬起头来。</p>
“啊，厉乘风，我知道你现在兴奋不已，但是太猴急会很难看吧？一定要按部就班，首先像刚刚南井同学说过的，从接吻亲开始——”</p>
“什么从亲开始……？你——！“</p>
厉乘风对着电话大吼，努力忍住怒气。</p>
因为安柠就在身边。</p>
但是，已经太迟了。</p>
“亲……？“</p>
安柠吓一跳，有些惊慌失措。</p>
不知道李佳有没有发现这边的状况，又开心地继续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顺道一提，试胆大会的奖品是小点心，我先帮你们领吧？还有，我会帮你跟南井同学说你很抱歉，你也代替我跟安柠说声抱歉。那个，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的事，再用短信或电话联络，所以——……什么？咦？'</p>
电话那一头，似乎有谁在跟李佳说话。</p>
沉稳富有吸引力的声音，可能是南井社长。</p>
李佳对着那个人说：'嗯，安柠脚有点受伤，就先——'这时厉乘风也说了：“等等，话还没说完吧——“</p>
“嘟一的一声，电话被切断了。</p>
安柠愕然望向厉乘风。</p>
“……厉乘风同学，过夜和亲，那些是怎么回事……？“</p>
安柠眼神里满是紧张。</p>
厉乘风自己不知怎么的，惊慌地说：“没、没什么！李佳平常就会说些有的没的，刚刚那些话也是。那个，你不用太在意！应该说，请你不要在意！“</p>
“……李佳学姐呢？“</p>
“…………“</p>
空荡荡的厉乘风家客厅，除了厉乘风和安柠之外，没有任何人在。</p>
刚才稍微放松下来的气氛，又一次，或是应该说更加充满尴尬。安柠看来有些不安，但似乎又稍稍带着紧张期待。厉乘风注视着安柠的脸说：“李佳她说今天突然要打工，所以试胆大会结束以后要去打工的地方，不好意思……“</p>
李佳不能来，这样一来，当然两人独处的情况就会持续下去。</p>
虽然是许多偶然造成的，但以结果来说——</p>
变成晚上把安柠带到自己家里，而且没有其他人在……？</p>
总之，两人一直看综艺节目也不是办法。</p>
即使李佳说她不能来，但是肚子饿这个现实情况没有改变。</p>
“——那么，安柠。我去盛菜，你在那边的桌子等一下。“</p>
厉乘风收起手机后这么告诉安柠，安柠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地走过去——啊！厉乘风这才注意到。本来要走向厨房的他转过身，跑到安柠的身边，说了声“抱歉“然后伸出手。</p>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没留意安柠的动作就证明了厉乘风心里有所顾虑，造成注意力被分散。</p>
“谢、谢谢……“</p>
安柠一抓住厉乘风的手，脸颊立刻红了起来。安柠现在连回答的声音也显得紧张，因为李佳电话里的揶揄，而强烈意识到现在“两人独处吃饭“的情况，正是自己形容的“太过奸诈“。</p>
厉乘风一阵心慌意乱，甚至担心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会透过握着的手被安柠发现。</p>
不行不行，冷静、冷静下来！厉乘风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只要别过分在意，并且忽视“夜晚“、“在家里“之类的因素，就等于单纯跟安柠一起吃饭而已。</p>
是的，跟安柠一起。跟厉乘风最珍视的，比谁都还要喜爱的女孩子其中一位。两个人独处，母亲因为工作的关系绝对不会回来。而且在完全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状况下，安柠还穿着这么可爱的衣服。这里发生什么事，也只有厉乘风和安柠两个人知道——</p>
“——厉乘风同学？“</p>
“马、马上就去准备！饮料喝矿泉水好吗？也有牛奶，你想要哪种？“</p>
“水就好了。“</p>
“嗯，知道了。“厉乘风回答之后走向厨房，同时不安地担心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变得很奇怪……够了，不要再乱想了！厉乘风再次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将双手贴在脸颊上，确认脸是否在发烫，然后开始准备盘子。</p>
“……那个，厉乘风同学。“</p>
听到安柠的呼唤，厉乘风将目光转向客厅。</p>
安柠看着放在桌上的摄影机说：“这个摄影机——“</p>
“啊啊。“厉乘风边用水沾湿饭杓边回答。</p>
“我本来犹豫试胆大会的时候要不要带去……结果我放弃了。因为光线太暗，应该也不会有光源，总之没办法好好拍。“</p>
“哦……我可以看吗？这是前阵子在'向日葵街道'拍的？“</p>
“最新的那个档案吗……是啊。可以啊，你就随意消磨一下时间吧。“</p>
说着厉乘风又继续准备。在盘子里盛饭，淋上热好的炖菜，将属于中硬水的矿泉水倒入装好冰块的杯子里。接下来，就是取出准备好放在冰箱里的牛蒡白萝卜沙拉。厉乘风将这些放在托盘上，回到客厅的桌边。</p>
这时——</p>
正在操作摄影机的安柠，看起来有点焦急地将摄影机放回桌上。看到安柠像是想闪避般低着头，脸颊比先前更红，厉乘风不知为何有些紧张。</p>
“安柠？“</p>
“没、没事……炖菜好香！“</p>
“今天心血来潮，尝试不使用市面上的浓汤块来做……那、那么，我们开动吧。“</p>
“嗯、嗯。“</p>
坐在客厅里的餐桌前，两个人面对面。</p>
双手合十说了“开动“。</p>
……不知为何，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厉乘风在心里暗叫不妙。</p>
不，应该不是炖菜不好吃。连自己都觉得做得不错。安柠吃了一口，也双眼圆睁称赞“……好吃“。这阵尴尬的沉默，原因不在于东西好不好吃。太专心吃东西时，无论如何对话就会因此减少，太过在意彼此而造成的尴尬气氛又化成紧张感，紧张感又变成怦然心动的感觉。不能继续这样沉默下去，一定要找些话题——厉乘风有些着急地这么想。啊，就用那个话题吧。</p>
“安柠，那个——“</p>
“对了，厉乘风同学——“</p>
安柠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p>
厉乘风和努力带着笑容抬起头来的安柠，几乎同时开口。厉乘风与安宁两人愣了一下，害羞地脸颊又渐渐泛红，慌忙低下头看着炖菜。厉乘风吃了一大口之后说：“——什、什么事？安柠？“</p>
“没、没事。厉乘风同学先说。“</p>
“没、没有啦，我要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说，好不容易穿漂亮的裙子，不要让炖菜弄脏了……那安柠呢？不好意思，你刚刚本来想说什么？“</p>
“啊，嗯。我也没有特别想说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你好像喜欢把青菜切大块下去煮对吧……不好意思，真的是无关紧要的话题。“</p>
“没那回事——……“</p>
“……唔、唔唔……“</p>
……不管怎样对话都热络不起来。或者该说，气氛显得很不自然。随着时间流逝，心跳也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加快。厉乘风意识到安柠很在意、紧张，自己也就更加紧张。也许这样的情绪又回传给安柠，使得安柠更在意。</p>
这时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已经进了广告，厉乘风想到了一件事。</p>
“安柠。“</p>
“咦？什、什么事？“</p>
“可以转台吗？“</p>
“啊，嗯，也是。啊哈哈，可能别台会有有趣的节目——“</p>
很显然的，赞成厉乘风这样做的安柠也想缓和目前这种尴尬又令人脸红心跳、充斥着危险气氛的紧张感。</p>
安柠看着电视，厉乘风将遥控器对着电视，随意选了一个频道。</p>
不知名的连续剧正在上演。</p>
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正是亲密的镜头。</p>
厉乘风慌忙转台，回到综艺节目。</p>
“哈、哈哈……好像没有什么有趣的节目。“</p>
厉乘风对安柠这样说，想用笑容带过。</p>
“——嗯。“</p>
安柠有点不知所措，别开了目光。</p>
她脸颊通红低着头，直愣愣地盯着已经吃了一半的炖菜。</p>
完全没办法蒙混过去啊——厉乘风心里这样自嘲。</p>
安柠又可爱地吃了一大口炖菜说：“……亲……“</p>
安柠像是犹豫很久，下定决心般低声说。</p>
她无法直视厉乘风，只是低着头问。</p>
“李佳学姐在电话中说了什么？“</p>
“唔！那个……没有啦，她没说什么奇怪的事，就是——“</p>
厉乘风这时当然打算敷衍过去。但是，他没有那种瞬间就可以编出一套说词的天份，而且他只想直率地对待安柠。</p>
他的话哽在喉头，脸上尽是害羞的表情，接着一阵短暂的沉默……错失可以糊弄过去的时机。厉乘风无法直视安柠，于是将目光移到炖菜上头。</p>
“——她说要按部就班，先亲，然后……之类的……“</p>
“按部就班……“</p>
“……安柠，你也知道李佳那个人，她只是随意说些揶揄的话。你不用太在意——“</p>
“—厉乘风同学……“</p>
安柠的声音……</p>
她声音颤抖的程度，几乎让厉乘风吓了一跳。这也许是厉乘风和李佳说完电话以后第一次，安柠抬起头来凝视着厉乘风，表情有些迷茫又心事重重。厉乘风被安柠忧郁的双眸诱，僵的得只记得呼吸。</p>
安柠忽然用泫然欲泣的表情对厉乘风说：“跟我……“</p>
亲......</p>
匡啷一声，杯子中的冰块发出声音。</p>
让停止的时间重新流动的声音；命运的骰子的声音。</p>
“……你有想过这件事吗……？“</p>
安柠说到最后，低着头羞怯得不能自己。</p>
微弱安静、像蚊子般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改变了气氛的色调。</p>
厉乘风瞬间停止了呼吸。一定是从心口传出的扑通扑通心跳声，和同样悸动不已的安柠的心跳声，然后融合，彻底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电视声、时钟秒针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都像是从两人世界之外的远处传来……</p>
没办法说谎。</p>
对于安柠认真的问题，自己非真诚回答不可。厉乘风清楚明白，现在非这么做不可，否则会让安柠难过。因此厉乘风只能按着心跳剧烈到发痛的心口，一样低着头，毫不掩饰地回答。他坦率顺从自己的心意说：“——当然不可能没有想过……“</p>
从这时起，两人不发一语，都红着脸用一不小心就会抖的手，继续将剩下的炖菜吃光。</p>
……糟了，这下真的不妙。厉乘风心里这么想着。空气里充斥着随时会破裂的紧张感。理性和思考能力，几乎被令人发麻的甜蜜以及几乎使人窒息的心痛彻底歼灭。</p>
接着不知何时，寂静中的尴尬散去，取而代之的舒适甜蜜感，简直就要让人不由自主地随气氛行动。</p>
厉乘风抖着吐了一口气，勉强挤出开朗的表情。</p>
“——我吃饱了。“</p>
站了起来。</p>
“安柠，你等一下……我去泡餐后红茶。“</p>
安柠因为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p>
也许安柠和厉乘风一样，如果不做些什么就觉得有点不安。她慌张地站了起来，追着厉乘风说：“啊，厉乘风同学！我来吧。什么都让你做太不好意思了——“——</p>
安柠忘记了自己脚受伤的事，虽然伤势不严重……</p>
厉乘风注意到安柠快跌倒了，喊了一声“安柠——“，然后上前保护她。</p>
这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是由偶然堆叠而成，如履薄冰般的一瞬间。缺少任何因素，就不会有亲这件事发生。不管这个夏天重来几次，这奇迹般的结果，也许只会发生在此时此刻。或者，这也可以称作命运。</p>
厉乘风回过神来，安柠美丽的脸庞就在眼前。</p>
四目凝望的刹那，到底过了多久时间，厉乘风并不清楚。</p>
安柠的表情，比在这暑假中看到的任何时候都忧伤，摄影集训时被兰兰指责的时候；从水上乐园回到云城的时候，都更加显露出深刻的忧伤。接着，她非常痛苦地说：“……这样……太狡猾了。厉乘风同学——“</p>
一脸泫然欲泣。</p>
“——我怎么可能克制得了……自己……“</p>
眼泪在眼眶中泛滥。</p>
“……我想制造和厉乘风同学两人之间的特别回忆——……“</p>
安柠的双马尾伴随着轻飘飘的甜蜜香气，轻抚厉乘风。</p>
她颤着睫毛，缓缓闭上眼睛。厉乘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李佳戏谑的话语。那么做不只出自意志，而是受气氛所影响，两人越来越靠近——简直就像预言一般。</p>
听得见心跳的声音。</p>
温柔，香甜，融化一切的触感。</p>
那个瞬间，安柠与无法克制的情感，还有心痛的滋味——</p>
恋爱的香气。</p>
那只是眨眼间的片刻所发生的事。</p>
在那仿佛永远又绝对，甜美的刹那之后......</p>
两人从互相靠近到离开。</p>
厉乘风和安柠都一脸恍惚地望着对方。</p>
头脑几乎完全无法与现实世界连结，只是继续陶醉出神。</p>
安柠以迷蒙的口气细语：“厉乘风同学……“</p>
只剩心跳声，没有任何杂音的寂静世界——</p>
啪答一声。</p>
突然，不知哪来的水声猛然响起。</p>
厉乘风和安柠刚开始还有些茫然，往声音的来源——客厅的架子上望去。是细心照料的鱼缸。刚刚那是在鱼缸中悠游的金鱼跳出来的声音。没错，也就是安柠与鹿宁宁在烟火大会时捞的金鱼。</p>
安柠与鹿宁宁。</p>
这个念头，使得厉乘风与安柠同时惊醒。</p>
'——！'</p>
厉乘风发觉自己脸颊发烫，但这瞬间安柠的反应比厉乘风大，脸颊像是火山爆发般红通通，她立刻起身说：“……厉乘风、我、我——“</p>
仿佛现在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事一样。</p>
简直不敢相信。</p>
也许是因为罪恶感，安柠几乎要哭出来了。</p>
“我、我……我没有打算要做出那种事。厉乘风同学——“</p>
“安柠，不……那个，我——“</p>
厉乘风也顿时语塞。</p>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安柠不知所措地说：“我、我……！我才说了这样对鹿宁宁不好意思，却还做这种事。因为、因为——“</p>
安柠说着表情越来越痛苦。</p>
她的悲伤懊恼，使人看了心口都要发疼。</p>
“——因为，我喜欢厉乘风同学，所以没有办法制……但是……啊呜，我亲了厉乘风同学——“</p>
讲到这里，安柠脸上又像是要冒出火般通红，接着静默下来。害羞和罪恶感，犹豫和迷惑，快乐和心痛，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安柠的心里毫无头绪。她再也承受不住，紧紧闭上眼晴。</p>
“——唔、唔唔唔！厉乘风同学，抱、抱歉……！我、我该回家了！谢谢你的招待！“</p>
她像是逃跑般转身就走。</p>
安柠回过神来说：“……安柠！等一下——“</p>
伸出的手，确实碰到了安柠。</p>
好不容易捉住了安柠的手。</p>
但是，回过头来的安柠——</p>
些许的眼泪已经在她眼眶中打转。</p>
有如剔透的水晶。安柠心里的狂风暴雨凝结成宝石。</p>
厉乘风感到错愕，瞬间松开了手。</p>
安柠用被松开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抽搭搭的吸了吸鼻涕，对着厉乘风点头后，拖着右脚小跑步离开了。</p>
没办法追上去。</p>
姑且不论平常，如果是现在的安柠应该追得上。应该可以从玄关，或是公寓的走道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但是，厉乘风做不到。</p>
厉乘风直觉认为，这样的行动没办法止住现在安柠因为心绪纷乱而流下的眼泪。</p>
虽然如果那样做，安柠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拥抱，也可以安抚安柠心里的某部分……但厉乘风很明白，那些刺痛安柠心口的罪恶感也会因此增加。</p>
玄关的门被关上，脚踝受伤的安柠脚步声也渐渐远去。</p>
厉乘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p>
“——可恶……“</p>
没办法整理混乱的情绪，饱尝无力感而叹气之后……——</p>
脑海里只浮现那甜美的嘴唇。</p>
伴随情感……</p>
“……！“</p>
厉乘风心底深处涌出对安柠的情感，无法制。而这情感使厉乘风自己都感到惊讶、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无法负荷的心痛与怜爱。过了一会，心跳猛力加速……</p>
“……安柠——……“</p>
口中喊出的这个名字。</p>
变得比之前更加重要，有如实物般珍贵。</p>
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的“那个“极其震撼。</p>
……南井社长在烟火大会那晚开玩笑说，青春期的男生一下就神魂颠倒，某种程度而言，这种说法意外地并不算太夸张。</p>
甜滋滋，仿佛的感觉。</p>
那时近距离看见安柠美丽的容颜和闪烁的眼睛。</p>
比混乱的感觉更加强，比其他的一切更加强。</p>
现在——</p>
“……！“</p>
厉乘风无计可施，对安柠的感情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厉乘风知道自己耳朵都在发烫。心脏像是要碎裂了……</p>
安柠。</p>
厉乘风望向架子上的鱼缸，在心中低语。</p>
甜美宝石般的名字。</p>
鹿宁宁……</p>
金鱼迳自在厉乘风的鱼缸中感情和睦地悠游着。</p>
水槽打气用帮浦发出的呼噜呼噜声，和电视里持续传出的综艺节目声，应该和刚才没有不同。但这瞬间厉乘风听起来，总觉得不知哪里变得截然不同。</p>
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先着手收拾用过的餐具。为了让头脑清醒，冲了澡，换了睡衣。他拿起手机，在沙发上——</p>
再一次感到迷惘。</p>
电话也好，短信也罢，不管什么都可以。</p>
想对安柠表达些什么。虽然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也许什么都好。但是，即使现在稍微冷静下来，还是想不出该表达些什么。与当时安柠跑出家里后，自己抓着手机烦恼时的情况相同。</p>
厉乘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p>
安柠没有传来任何短信。</p>
……喝些什么吧——厉乘风想着从床上起身。走向厨房，泡了晚餐后原本打算泡的红茶，直接喝了起来。即使不放砂糖，苦味宛如恋爱。厉乘风忽然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像个傻瓜，便轻轻笑了。绕到餐厅的桌边，拿起放在那里还没收拾的摄影机。</p>sxbiquge/read/43/439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