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城下了雨，很大。</p>
春天难得下这么大的雨，哗啦啦啦的，敲打着窗户。</p>
“了望台的樱花，说不定因为大雨而凋谢呢。”</p>
厉乘风望着窗外的雨喃喃自语。</p>
他的母亲刚才碎碎念，“我真是太讨厌下雨了，因为很难搞定发型啊。”</p>
说着说着，最后还是弄好发型前往位于闹市的店里工作了。</p>
晚餐的时候，厉乘风总是一个人在家的，很寂静，只能听到雨声。</p>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啦。</p>
叮咚——雨声之中，响起了敲门声。</p>
不过，这个时间谁会来他家啊？</p>
厉乘风放下晚餐，疑惑的去开门。</p>
由于这栋楼用的是自动锁，自己门铃难得会响起，要响也应该是接通大厅的荧幕对讲机先响起来才对。</p>
厉乘风走向玄关，将眼睛放在猫眼上看。站在外面的人正微笑着。</p>
“妈……？怎么了？”</p>
刚才化好妆离开的母亲，对它挥了挥手，要他开门。</p>
难道是妈妈忘了带什么东西吗？</p>
厉乘风打开门后。</p>
“呀呀，真是不能小看我们家乘风呢！”</p>
厉乘风这时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没有自己开门，反而故意按门铃的原因，因为有人在门口。</p>
“新学期开始没多久，居然就认识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啦。”</p>
就在母亲的背后——</p>
“晚、晚安。”</p>
“安柠！”</p>
花正害羞地站在那里。</p>
厉乘风将安柠带到客厅，泡了杯红茶招待。</p>
他用的是父亲以前很喜欢的茶。</p>
这是厉乘风记忆中父亲的气味之一……</p>
仔细想想，上了初中后，除了了李佳和母亲的熟人之外，就没有别的女孩子来过家里了。</p>
“——请用。”</p>
“啊……谢谢。”</p>
安柠提心吊胆地拿起厉乘风端给她的茶杯，不过手上的茶杯盘却因为紧张而喀答喀答地晃动，她只好赶紧把茶杯放回茶几上。</p>
红茶的水面剧烈摇晃——</p>
“……呀呜！好烫！”</p>
“啊！哇——安柠，你不要紧吧？”</p>
“唔唔、呜呜呜……”</p>
安柠很快地眼眶泛泪。</p>
其实不只是安柠，厉乘风也很紧张……</p>
据厉乘风的母亲说，她刚刚似乎在大楼入口附近徘徊。</p>
走到一半发现忘记带东西的母亲折回家里，便和如同迷路小猫的安柠撞个正着。她觉得奇怪而试着问个清楚，安柠虽然既紧张又忐忑不安，却也老实地回答。</p>
——我有事找我的同班同学，他叫厉乘风。</p>
——听他的形容，他应该是住这栋大楼没错……</p>
母亲听到安柠这么说，便开心地把人带回家。</p>
“呃——你叫安柠是吧？慢慢聊不要客气喔。”</p>
她向安柠这么打过招呼后，把忘记带走的东西——装着大量毛巾的篮子提在手上，再度出门准备上班。离开时还在厉乘风的耳边小声说：“乘风，你也老大不小了……时候到了就不要害怕，逮到机会就行动了，知道了吗？”</p>
都怪母亲说了这些话，害他全身不自在。明知道不会、不可能、没这回事，眼睛还是自然而然飘到安柠身上，心头小鹿乱撞……</p>
“——厉乘风同学。”</p>
安柠吹凉被红茶溅到的手指，同时呼唤厉乘风的名字，让他吓了一跳。</p>
“什、什么事？你放心！我一点也不——”</p>
“咦？呃？什、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p>
“啊——没、没有！没事！”</p>
“……你好奇怪喔，厉乘风同学。”</p>
厉乘风不禁慌了手脚。安柠今天也很用心打扮，除了那对卷卷的双马尾外、还穿着小鸟图案的T恤、印有彩虹和云朵的可爱外套，以及蛋糕迷你裙，呵呵地笑着。</p>
“对了！厉乘风同学的妈妈长得好漂亮喔！”</p>
“呃？啊，哦哦。那个，怎么说呢？是工作的缘故啦，尤其是这个时间不化妆不行。女性一化妆就会判若两人，真的好夸张……她放假在家时，其实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漂亮。”</p>
“你妈妈的工作是开餐饮店？小酒馆？”</p>
“嗯，对啊。那家店原本是我外婆在外公过世之后才开始经营的，我妈在我还小时就继承了。我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靠店赚来的。”</p>
“啊，那家店很有名耶。我听过喔！”</p>
只不过是听过店名而已，这件小事却让安柠显得很开心。</p>
“既然厉乘风同学已经去过我家的店，下次就换你带我去小酒馆吧……啊，这红茶好好喝喔。”</p>
“很可惜，那家店未满十八岁不能去——不过安柠是个美女，万一跑进店里，八成会被拐去上班，你可得小心喔！”</p>
“啊哈哈，会被拐走啊——咦？美女？我、我……厉乘风同学，你刚才说我……呃？咦咦？不会吧？”</p>
听到厉乘风脱口而出的话，安柠情急之下就晃起了手上的咖啡杯，杯中红茶便泼洒在腿上。</p>
“——好烫！”</p>
“哇！笨蛋，你又……！”</p>
厉乘风慌慌张张拿出手帕擦拭溅在腿上的红茶。红茶已经稍微凉了一点，看起来应该没有烫伤。他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到——眼前就是安柠的腿。</p>
厉乘风抬起头，安柠的脸庞近在眼前。</p>
厉乘风回看安柠一眼，随即满面通红。</p>
然后，她缓缓垂下双眼……</p>
“……厉乘风同学。”</p>
“抱、抱歉！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男人。我并没有用心存邪念的眼光看你——”</p>
“——突然跑来找你，真是对不起。”</p>
厉乘风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p>
安柠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仿佛在辩解似地说：“我并没打算偷跑或直接袭击你家……我来这里，是有点事情想拜托你。我想了很久，一个人像傻瓜似地烦恼，坐立不安，最后只好——”</p>
“……有事拜托我？”</p>
安柠抬起头继续说：“我想看你爸爸拍的‘美丽云城’！”</p>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到不间断的雨声。</p>
仿佛就像云城在哭泣似的。</p>
滴答、滴答。哗啦、哗啦、哗啦。</p>
某个男孩子，收到了一封情书。</p>
寄信的女孩子就是主角。</p>
在这个开场之后，漫天飞舞的花瓣忽然布满整个画面。地点是了望台——只在四月的短暂期间才有机会目睹的花朵。女孩站在了望台的边缘微笑，纤手往镜头这边伸过来——</p>
“关于主角的人选……”</p>
——安柠望着正在播放花朵的电视画面，开口说道。</p>
“我不想输给鹿宁宁。”</p>
“……嗯？”</p>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有鹿宁宁，我绝对不想输给她，更何况这件事跟厉乘风同学有关。而且，我真的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也想让你拍摄我。可是、可是我——”</p>
安柠看起来有些挣扎。</p>
“戏剧——应该说，我不喜欢演戏这回事，甚至可以说我很讨厌。很奇怪吧？明明是我主动说要加入影协会的，而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矛盾，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会想看看厉乘风同学你视为目标的作品……”</p>
为什么讨厌演戏呢？厉乘风虽然很介意，但是安柠在观赏那部他心目中的终极目标——也就是父亲拍摄的“云城”时，侧脸十分认真而且紧张，让他问不出口。</p>
影片传来樱花树晃动的声音，以及女孩秀发飘动的声音。</p>
女孩飘逸地横过画面，踏着轻盈的脚步，牵着摄影师——也就是男孩的手走下了望台。观众看到这一段就会发现，影片大部分的角度都是以男孩的视点呈现。</p>
借由男孩的视点，捕捉每一个瞬间。</p>
女孩踏着花海，在观光客之间穿梭；她更在和煦阳光笼罩下，静静地走向了望公园。</p>
宛如风，宛如光。也宛如——春天美丽的幻想。</p>
她甩着长发，踩着蹦蹦跳跳的轻快脚步，来到位于了望公园一角的杜鹃花园后回眸一笑。女孩的脸上，挂着天真、幸福、乐在其中的灿烂笑容。</p>
“……啊！”</p>
画面中女孩的微笑，显然触动了安柠的内心。</p>
她露出“受到震撼”的表情。</p>
在天真无邪的女孩背后，盛开的杜鹃花仿佛无止尽似的延伸。</p>
多么美的五月绝景。</p>
女孩手舞足蹈地踏进杜鹃花园，男孩——镜头慌张地追赶在后。盛开的杜鹃化为迷宫花道，而女孩则在杜鹃迷宫里蹲下，调皮地笑。</p>
以低视角拍摄的杜鹃花道，看起来真的很像前往异世界的奇幻之路……</p>
在过去的人生中，这个影像厉乘风已不知道看过了几回。</p>
对于父亲蕴含在影片中的才能，厉乘风有过无数次的憧憬和焦躁。</p>
这部影片是父亲的原点。它肯定了摄影对象，将入镜者衬托得更美，宛如魔法一般。</p>
拍摄的一方和被拍摄的一方互相信任，再加工才能和魅力的辅助，才能完成这部充满了神圣魔力，无法用理论说明的作品。</p>
安柠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入掌心。</p>
她咬着嘴唇，脸上表情就像受到重击似的。</p>
“安柠……你、怎么了？”</p>
“……我啊，看到厉乘风同学拍摄的那支影片——”</p>
那支影片？她指的是冬季选拔预赛的影片吗？</p>
“第一次有了受到认同的感觉。”</p>
“什……什么意思？”</p>
“第一次，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受到肯定。只有厉乘风同学你拍的影像非常耀眼，充满了光芒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事实，所以，所以我……我对你……”</p>
厉乘风感到很困惑，他不太懂安柠说的话。</p>
就算没有他拍的影片，周遭众人也十分肯定安柠啊！至少她比空有“厉”这个姓的厉乘风更加了不起。</p>
厉乘风实在无法理解，但是——</p>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封写着“在你拍摄的影片中，我非常耀眼”的情书。他从眼前的安柠身上感受到真挚与严肃，让他不禁有“难道写信的人不是鹿宁宁，是安柠？”的想法。</p>
说不定，安柠不只是在看“美丽云城”这部影片，同时也在看别的东西。</p>
可能近在咫尺，也可能是正好相反、非常遥远，深藏在她内心的某些东西。</p>
厉乘风无法想像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的第六感是这么说的。</p>
影像继续播映，女孩穿过杜鹃花园后，开始下起了雨——就像现在夕身处的现实世界一样。</p>
打在厉乘风家窗上的雨声、邀请女孩进房间的紧张感，仿佛变得很遥远。安柠看影片看得出神，而厉乘风则是看安柠看得出神。此时无声胜有声。</p>
重要的，是当下这个瞬间。</p>
安柠的侧脸神色坚决，即使早有认知，其中流露的可爱依然出其不意地打动了厉乘风的心。她就像夏天的阳光，散发着奔放的魅力。</p>
虽然她不像鹿宁宁那么娇小，但就女孩子来说，身材依然算得上小巧玲珑。那飘逸卷翘的双马尾、活泼可爱的穿着、甜甜的淡香水，更衬托出少女的风采。这个苗条的身体里，隐藏着宛如超新星爆炸的能量。</p>
厉乘风忽然有股想再次让这个女孩入镜的强烈念头。</p>
他想起去年冬天的安柠。少女无视篮球社正式社员的存在，玩弄敌队球员于股掌之间，散发惹人注目的健康光芒。那一刻透过摄影机镜头所见的她，确实是称霸世界的主角。</p>
厉乘风好想亲手引导出那道光、那股魅力——</p>
就像“美丽云城”中的女孩一样。</p>
就像父亲所拍摄的母亲一样。</p>
“哇——厉乘风同学，你爸爸真的好厉害喔。”</p>
“美丽云城”播完后，安柠非常满足地感叹着。</p>
听到安柠这么说，厉乘风也很坦率地接受她的赞美，笑着说：“哦，对啊，我爸很厉害的。”</p>
“吓到我了。云城和身为主角的女孩子，都好漂亮……”</p>
“就算我再怎么想达到那个境界，也拍不出那么美的影片。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挑战，跟安柠你和鹿宁宁——”</p>
“你到底拍不拍得出来，没有人知道。可是，要是你做的时候不相信自己办得到，就没办法证明了呀！如果连你自己都说拍不出来，那就绝对办不到了！”</p>
安柠非常认真，气势之强几乎要将厉乘风给压倒。</p>
“可、可是，以前我真的有拍过，还是拍不出来啊——”</p>
“——以前没有我和鹿宁宁啊！”</p>
她强而有力的口气，足以吹跑厉乘风无谓又任性的懦弱——</p>
“过去没有人相信你，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你用影像呈现！可是，现在有我们呀！我和鹿宁宁想让你拍，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呀！”</p>
安柠兴奋地紧握主厉乘风的双手。</p>
“我也想演主角。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迷惘了。我想要被你拍，而且要拍得比谁都多，甚至比鹿宁宁更多！我不喜欢演戏，很害怕演戏……可是我不想输给鹿宁宁，她一定也跟我一样。我们都不愿意服输，但是我们更不愿意不战而胜。无论何时，我们都必须正面冲突，然后才会有不服输的念头。我们就是这样活过来的。”</p>
握住双手的强劲力道，代表安柠的真诚。</p>
安柠内心爆发的某种东西，透过紧握的双手，将温度传达给厉乘风。</p>
炽热生烟的情感里，注入凛然的火焰。</p>
“我也想像‘美丽云城’里的女孩子一样让你拍摄！不是别人，而是你！我希望厉乘风同学肯定我的存在。我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你！因为我——”</p>
刹那间，安柠秀丽的脸蛋扭曲了，几乎快哭出来。</p>
她这时的表情和安柠问“我不能加入影协会吗？会给你们添麻烦吗？”的时候很神似……</p>
“我不想后悔。我和鹿宁宁曾经发过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我们卑微的生命燃烧殆尽。我希望在重要的人——也就是厉乘风同学的生命里发光发热！我想要把我的现在刻画在你的影片里！我明白当下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无论何时，最珍贵的‘现在’就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啊！”</p>
厉乘风就像遭到重击一般，惊讶地盯着安柠的双眼。</p>
最珍贵的现在。</p>
这句话是——</p>
安柠张开双臂说：“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拍我的全部！我的一切——”</p>
“——全部？一、一切……”</p>
“呃？不、不是的！你不要误会了！唔、呜呜，我怎么会说出像鹿宁宁那个闷**一样的话……可是厉乘风同学，如果你想拍，也不讨厌我的话——啊呀？”</p>
惊慌失措的安柠眨了眨双眼，抬头看着厉乘风。</p>
“厉乘风同学？你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p>
“啊……没、没有。没这回事——”</p>
“……李佳学姐说你是个爱哭鬼。”</p>
安柠显得有点开心。</p>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想哭呀？”</p>
“……才不是！我不是爱哭鬼，也没有想哭！可恶，李佳那家伙又乱讲话了！啊——气死我了！”</p>
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夸张，只不过——</p>
他很惊讶。</p>
安柠所言的“珍贵的现在”，在很久以前、就在记忆几乎要随时光消散的遥远过去，厉乘风的父亲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这是父亲针对摄影方面，所教导厉乘风的唯一信念。</p>
——无论何事，所谓的“现在”都只有一瞬间。</p>
幸福、不幸、美丽，都不会持续到永远。</p>
所以“现在”是非常珍贵的。你明白吗？厉乘风……</p>
厉乘风原本早因屡次遭受挫折而失去自信，将四分五裂的意志沉在内心深处；此刻却因为花的话而受到震撼。回想起鹿宁宁注视自己的真诚眼神，他颤了。安柠和鹿宁宁居然会让他如此沸腾，真是不敢置信。</p>
对于谁来主演的问题，厉乘风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p>
时间来到隔天的午休。昨天的雨仿佛一场梦，云城又恢复往常的好天气。距离嘈杂的新校舍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在旧校舍的影协会社办里——</p>
“我也要演女主角，我不会让步的。”</p>
听到安柠的宣言，李佳嘻嘻笑了。</p>
“哎呀呀，安柠，你怎么改变心意啦？”</p>
“我终于下定决心了！”</p>
“是吗？啊哈哈，好可靠喔！对吧？乘风，宁宁！”</p>
李佳看向鹿宁宁，鹿宁宁则是紧盯着安柠不放。</p>
“……”</p>
“……怎、怎么了？宁宁。”</p>
“……没事。”</p>
鹿宁宁的嘴角微微上扬，令人联想到安柠对厉乘风表白时她所露出的微笑。那副表情不只大胆又充满了活力，甚至还带有一点喜悦……</p>
“安柠的决心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做出任何评论。”</p>
“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p>
鹿宁宁的表情非常平静，双眼中燃起熊熊斗志。</p>
“——因为不管你决定怎样，女主角都是我呀。我根本没打算把女主角的位子让给你。”</p>
“怎、怎么这样。还不知道女主角是谁呢！”</p>
“我知道，就是我……绝对是我！”</p>
“没这回事！我也会加油啊！你说对吧？乘风同学！”</p>
“乘风——？”</p>
鹿宁宁瞬间僵住，紧接着——</p>
“——乘风同学？”</p>
鹿宁宁难得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地站起来。</p>
“啥？咦？……什么？乘风同学？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柠！你凭什么擅自乱叫？还叫得那么亲热？”</p>
“我才没有擅自乱叫呢！是他要我这样称呼他的呀！就是昨天我们在他家独处时！”</p>
“他、他家？两人独处？你在胡说什么啊……？她在骗人吧，厉乘风同学？”</p>
“这个嘛，不，她没有说谎……”</p>
“……喷！什、什么啊！安柠？你、慢着！不、不会吧？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跑的？这、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说啊？唔、唔唔唔……厉乘风同——乘风同学！”</p>
鹿宁宁想要强调自己的存在。</p>
“乘风同学！乘风同学、乘风同学、乘风同学！”</p>
“等、等一下！鹿宁宁！你才擅自乱叫吧？不准你叫他乘风同学！她不可以对不对？乘风同学？”</p>
厉乘风内心充满罪恶感，将视线从安柠身上移开。</p>
“……不过，既然鹿宁宁同学想这么叫，我也无所谓……”</p>
“什么——？”</p>
“就、就是说嘛！乘风同学，我这样叫可以吧？没错吧？哼！”</p>
鹿宁宁大大吐了一口气，放心地回头看向安柠。</p>
“看吧！安柠，听到没有？你听到乘风同学的回答没有？”</p>
“没、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p>
鹿宁宁和安柠彼此互瞪着，两人之间啪滋啪滋地燃起火花。李佳则是张嘴开怀大笑：“这下惨了呢，乘风。居然有两个主角候选人，好奢侈的烦恼啊！”</p>
“……李佳，你倒是很乐嘛。”</p>
“那当然！因为影协会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啊……乘风，你自己还不是很开心？”</p>
这天放学后——</p>
厉乘风一行四个人，进行第一次的试拍。</p>
他们穿过国道，搭上观光客占了多数空间的缆车，到达刚过四月中旬的了望公园。云城的繁荣从陡峭坡道往狭窄平地演进，了望公园可以将对面的海洋和三座大小不同的岛屿尽收眼底。当四个人走向公园一角的杜鹃花园时，鹿宁宁忽然开了口：“我很喜欢接下来的景色。”</p>
“嗯？鹿宁宁，你常来这里吗？你家离这里很近？”</p>
“是的。因为这里就是我家嘛。”</p>
“……”</p>
乍听之下，这话显得有点没头没脑。</p>sxbiquge/read/43/43980/ )
春天难得下这么大的雨，哗啦啦啦的，敲打着窗户。</p>
“了望台的樱花，说不定因为大雨而凋谢呢。”</p>
厉乘风望着窗外的雨喃喃自语。</p>
他的母亲刚才碎碎念，“我真是太讨厌下雨了，因为很难搞定发型啊。”</p>
说着说着，最后还是弄好发型前往位于闹市的店里工作了。</p>
晚餐的时候，厉乘风总是一个人在家的，很寂静，只能听到雨声。</p>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啦。</p>
叮咚——雨声之中，响起了敲门声。</p>
不过，这个时间谁会来他家啊？</p>
厉乘风放下晚餐，疑惑的去开门。</p>
由于这栋楼用的是自动锁，自己门铃难得会响起，要响也应该是接通大厅的荧幕对讲机先响起来才对。</p>
厉乘风走向玄关，将眼睛放在猫眼上看。站在外面的人正微笑着。</p>
“妈……？怎么了？”</p>
刚才化好妆离开的母亲，对它挥了挥手，要他开门。</p>
难道是妈妈忘了带什么东西吗？</p>
厉乘风打开门后。</p>
“呀呀，真是不能小看我们家乘风呢！”</p>
厉乘风这时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没有自己开门，反而故意按门铃的原因，因为有人在门口。</p>
“新学期开始没多久，居然就认识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啦。”</p>
就在母亲的背后——</p>
“晚、晚安。”</p>
“安柠！”</p>
花正害羞地站在那里。</p>
厉乘风将安柠带到客厅，泡了杯红茶招待。</p>
他用的是父亲以前很喜欢的茶。</p>
这是厉乘风记忆中父亲的气味之一……</p>
仔细想想，上了初中后，除了了李佳和母亲的熟人之外，就没有别的女孩子来过家里了。</p>
“——请用。”</p>
“啊……谢谢。”</p>
安柠提心吊胆地拿起厉乘风端给她的茶杯，不过手上的茶杯盘却因为紧张而喀答喀答地晃动，她只好赶紧把茶杯放回茶几上。</p>
红茶的水面剧烈摇晃——</p>
“……呀呜！好烫！”</p>
“啊！哇——安柠，你不要紧吧？”</p>
“唔唔、呜呜呜……”</p>
安柠很快地眼眶泛泪。</p>
其实不只是安柠，厉乘风也很紧张……</p>
据厉乘风的母亲说，她刚刚似乎在大楼入口附近徘徊。</p>
走到一半发现忘记带东西的母亲折回家里，便和如同迷路小猫的安柠撞个正着。她觉得奇怪而试着问个清楚，安柠虽然既紧张又忐忑不安，却也老实地回答。</p>
——我有事找我的同班同学，他叫厉乘风。</p>
——听他的形容，他应该是住这栋大楼没错……</p>
母亲听到安柠这么说，便开心地把人带回家。</p>
“呃——你叫安柠是吧？慢慢聊不要客气喔。”</p>
她向安柠这么打过招呼后，把忘记带走的东西——装着大量毛巾的篮子提在手上，再度出门准备上班。离开时还在厉乘风的耳边小声说：“乘风，你也老大不小了……时候到了就不要害怕，逮到机会就行动了，知道了吗？”</p>
都怪母亲说了这些话，害他全身不自在。明知道不会、不可能、没这回事，眼睛还是自然而然飘到安柠身上，心头小鹿乱撞……</p>
“——厉乘风同学。”</p>
安柠吹凉被红茶溅到的手指，同时呼唤厉乘风的名字，让他吓了一跳。</p>
“什、什么事？你放心！我一点也不——”</p>
“咦？呃？什、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p>
“啊——没、没有！没事！”</p>
“……你好奇怪喔，厉乘风同学。”</p>
厉乘风不禁慌了手脚。安柠今天也很用心打扮，除了那对卷卷的双马尾外、还穿着小鸟图案的T恤、印有彩虹和云朵的可爱外套，以及蛋糕迷你裙，呵呵地笑着。</p>
“对了！厉乘风同学的妈妈长得好漂亮喔！”</p>
“呃？啊，哦哦。那个，怎么说呢？是工作的缘故啦，尤其是这个时间不化妆不行。女性一化妆就会判若两人，真的好夸张……她放假在家时，其实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漂亮。”</p>
“你妈妈的工作是开餐饮店？小酒馆？”</p>
“嗯，对啊。那家店原本是我外婆在外公过世之后才开始经营的，我妈在我还小时就继承了。我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靠店赚来的。”</p>
“啊，那家店很有名耶。我听过喔！”</p>
只不过是听过店名而已，这件小事却让安柠显得很开心。</p>
“既然厉乘风同学已经去过我家的店，下次就换你带我去小酒馆吧……啊，这红茶好好喝喔。”</p>
“很可惜，那家店未满十八岁不能去——不过安柠是个美女，万一跑进店里，八成会被拐去上班，你可得小心喔！”</p>
“啊哈哈，会被拐走啊——咦？美女？我、我……厉乘风同学，你刚才说我……呃？咦咦？不会吧？”</p>
听到厉乘风脱口而出的话，安柠情急之下就晃起了手上的咖啡杯，杯中红茶便泼洒在腿上。</p>
“——好烫！”</p>
“哇！笨蛋，你又……！”</p>
厉乘风慌慌张张拿出手帕擦拭溅在腿上的红茶。红茶已经稍微凉了一点，看起来应该没有烫伤。他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到——眼前就是安柠的腿。</p>
厉乘风抬起头，安柠的脸庞近在眼前。</p>
厉乘风回看安柠一眼，随即满面通红。</p>
然后，她缓缓垂下双眼……</p>
“……厉乘风同学。”</p>
“抱、抱歉！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男人。我并没有用心存邪念的眼光看你——”</p>
“——突然跑来找你，真是对不起。”</p>
厉乘风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p>
安柠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仿佛在辩解似地说：“我并没打算偷跑或直接袭击你家……我来这里，是有点事情想拜托你。我想了很久，一个人像傻瓜似地烦恼，坐立不安，最后只好——”</p>
“……有事拜托我？”</p>
安柠抬起头继续说：“我想看你爸爸拍的‘美丽云城’！”</p>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到不间断的雨声。</p>
仿佛就像云城在哭泣似的。</p>
滴答、滴答。哗啦、哗啦、哗啦。</p>
某个男孩子，收到了一封情书。</p>
寄信的女孩子就是主角。</p>
在这个开场之后，漫天飞舞的花瓣忽然布满整个画面。地点是了望台——只在四月的短暂期间才有机会目睹的花朵。女孩站在了望台的边缘微笑，纤手往镜头这边伸过来——</p>
“关于主角的人选……”</p>
——安柠望着正在播放花朵的电视画面，开口说道。</p>
“我不想输给鹿宁宁。”</p>
“……嗯？”</p>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有鹿宁宁，我绝对不想输给她，更何况这件事跟厉乘风同学有关。而且，我真的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也想让你拍摄我。可是、可是我——”</p>
安柠看起来有些挣扎。</p>
“戏剧——应该说，我不喜欢演戏这回事，甚至可以说我很讨厌。很奇怪吧？明明是我主动说要加入影协会的，而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矛盾，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会想看看厉乘风同学你视为目标的作品……”</p>
为什么讨厌演戏呢？厉乘风虽然很介意，但是安柠在观赏那部他心目中的终极目标——也就是父亲拍摄的“云城”时，侧脸十分认真而且紧张，让他问不出口。</p>
影片传来樱花树晃动的声音，以及女孩秀发飘动的声音。</p>
女孩飘逸地横过画面，踏着轻盈的脚步，牵着摄影师——也就是男孩的手走下了望台。观众看到这一段就会发现，影片大部分的角度都是以男孩的视点呈现。</p>
借由男孩的视点，捕捉每一个瞬间。</p>
女孩踏着花海，在观光客之间穿梭；她更在和煦阳光笼罩下，静静地走向了望公园。</p>
宛如风，宛如光。也宛如——春天美丽的幻想。</p>
她甩着长发，踩着蹦蹦跳跳的轻快脚步，来到位于了望公园一角的杜鹃花园后回眸一笑。女孩的脸上，挂着天真、幸福、乐在其中的灿烂笑容。</p>
“……啊！”</p>
画面中女孩的微笑，显然触动了安柠的内心。</p>
她露出“受到震撼”的表情。</p>
在天真无邪的女孩背后，盛开的杜鹃花仿佛无止尽似的延伸。</p>
多么美的五月绝景。</p>
女孩手舞足蹈地踏进杜鹃花园，男孩——镜头慌张地追赶在后。盛开的杜鹃化为迷宫花道，而女孩则在杜鹃迷宫里蹲下，调皮地笑。</p>
以低视角拍摄的杜鹃花道，看起来真的很像前往异世界的奇幻之路……</p>
在过去的人生中，这个影像厉乘风已不知道看过了几回。</p>
对于父亲蕴含在影片中的才能，厉乘风有过无数次的憧憬和焦躁。</p>
这部影片是父亲的原点。它肯定了摄影对象，将入镜者衬托得更美，宛如魔法一般。</p>
拍摄的一方和被拍摄的一方互相信任，再加工才能和魅力的辅助，才能完成这部充满了神圣魔力，无法用理论说明的作品。</p>
安柠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入掌心。</p>
她咬着嘴唇，脸上表情就像受到重击似的。</p>
“安柠……你、怎么了？”</p>
“……我啊，看到厉乘风同学拍摄的那支影片——”</p>
那支影片？她指的是冬季选拔预赛的影片吗？</p>
“第一次有了受到认同的感觉。”</p>
“什……什么意思？”</p>
“第一次，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受到肯定。只有厉乘风同学你拍的影像非常耀眼，充满了光芒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事实，所以，所以我……我对你……”</p>
厉乘风感到很困惑，他不太懂安柠说的话。</p>
就算没有他拍的影片，周遭众人也十分肯定安柠啊！至少她比空有“厉”这个姓的厉乘风更加了不起。</p>
厉乘风实在无法理解，但是——</p>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封写着“在你拍摄的影片中，我非常耀眼”的情书。他从眼前的安柠身上感受到真挚与严肃，让他不禁有“难道写信的人不是鹿宁宁，是安柠？”的想法。</p>
说不定，安柠不只是在看“美丽云城”这部影片，同时也在看别的东西。</p>
可能近在咫尺，也可能是正好相反、非常遥远，深藏在她内心的某些东西。</p>
厉乘风无法想像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他的第六感是这么说的。</p>
影像继续播映，女孩穿过杜鹃花园后，开始下起了雨——就像现在夕身处的现实世界一样。</p>
打在厉乘风家窗上的雨声、邀请女孩进房间的紧张感，仿佛变得很遥远。安柠看影片看得出神，而厉乘风则是看安柠看得出神。此时无声胜有声。</p>
重要的，是当下这个瞬间。</p>
安柠的侧脸神色坚决，即使早有认知，其中流露的可爱依然出其不意地打动了厉乘风的心。她就像夏天的阳光，散发着奔放的魅力。</p>
虽然她不像鹿宁宁那么娇小，但就女孩子来说，身材依然算得上小巧玲珑。那飘逸卷翘的双马尾、活泼可爱的穿着、甜甜的淡香水，更衬托出少女的风采。这个苗条的身体里，隐藏着宛如超新星爆炸的能量。</p>
厉乘风忽然有股想再次让这个女孩入镜的强烈念头。</p>
他想起去年冬天的安柠。少女无视篮球社正式社员的存在，玩弄敌队球员于股掌之间，散发惹人注目的健康光芒。那一刻透过摄影机镜头所见的她，确实是称霸世界的主角。</p>
厉乘风好想亲手引导出那道光、那股魅力——</p>
就像“美丽云城”中的女孩一样。</p>
就像父亲所拍摄的母亲一样。</p>
“哇——厉乘风同学，你爸爸真的好厉害喔。”</p>
“美丽云城”播完后，安柠非常满足地感叹着。</p>
听到安柠这么说，厉乘风也很坦率地接受她的赞美，笑着说：“哦，对啊，我爸很厉害的。”</p>
“吓到我了。云城和身为主角的女孩子，都好漂亮……”</p>
“就算我再怎么想达到那个境界，也拍不出那么美的影片。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挑战，跟安柠你和鹿宁宁——”</p>
“你到底拍不拍得出来，没有人知道。可是，要是你做的时候不相信自己办得到，就没办法证明了呀！如果连你自己都说拍不出来，那就绝对办不到了！”</p>
安柠非常认真，气势之强几乎要将厉乘风给压倒。</p>
“可、可是，以前我真的有拍过，还是拍不出来啊——”</p>
“——以前没有我和鹿宁宁啊！”</p>
她强而有力的口气，足以吹跑厉乘风无谓又任性的懦弱——</p>
“过去没有人相信你，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你用影像呈现！可是，现在有我们呀！我和鹿宁宁想让你拍，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呀！”</p>
安柠兴奋地紧握主厉乘风的双手。</p>
“我也想演主角。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迷惘了。我想要被你拍，而且要拍得比谁都多，甚至比鹿宁宁更多！我不喜欢演戏，很害怕演戏……可是我不想输给鹿宁宁，她一定也跟我一样。我们都不愿意服输，但是我们更不愿意不战而胜。无论何时，我们都必须正面冲突，然后才会有不服输的念头。我们就是这样活过来的。”</p>
握住双手的强劲力道，代表安柠的真诚。</p>
安柠内心爆发的某种东西，透过紧握的双手，将温度传达给厉乘风。</p>
炽热生烟的情感里，注入凛然的火焰。</p>
“我也想像‘美丽云城’里的女孩子一样让你拍摄！不是别人，而是你！我希望厉乘风同学肯定我的存在。我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你！因为我——”</p>
刹那间，安柠秀丽的脸蛋扭曲了，几乎快哭出来。</p>
她这时的表情和安柠问“我不能加入影协会吗？会给你们添麻烦吗？”的时候很神似……</p>
“我不想后悔。我和鹿宁宁曾经发过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我们卑微的生命燃烧殆尽。我希望在重要的人——也就是厉乘风同学的生命里发光发热！我想要把我的现在刻画在你的影片里！我明白当下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无论何时，最珍贵的‘现在’就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啊！”</p>
厉乘风就像遭到重击一般，惊讶地盯着安柠的双眼。</p>
最珍贵的现在。</p>
这句话是——</p>
安柠张开双臂说：“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拍我的全部！我的一切——”</p>
“——全部？一、一切……”</p>
“呃？不、不是的！你不要误会了！唔、呜呜，我怎么会说出像鹿宁宁那个闷**一样的话……可是厉乘风同学，如果你想拍，也不讨厌我的话——啊呀？”</p>
惊慌失措的安柠眨了眨双眼，抬头看着厉乘风。</p>
“厉乘风同学？你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p>
“啊……没、没有。没这回事——”</p>
“……李佳学姐说你是个爱哭鬼。”</p>
安柠显得有点开心。</p>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想哭呀？”</p>
“……才不是！我不是爱哭鬼，也没有想哭！可恶，李佳那家伙又乱讲话了！啊——气死我了！”</p>
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夸张，只不过——</p>
他很惊讶。</p>
安柠所言的“珍贵的现在”，在很久以前、就在记忆几乎要随时光消散的遥远过去，厉乘风的父亲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这是父亲针对摄影方面，所教导厉乘风的唯一信念。</p>
——无论何事，所谓的“现在”都只有一瞬间。</p>
幸福、不幸、美丽，都不会持续到永远。</p>
所以“现在”是非常珍贵的。你明白吗？厉乘风……</p>
厉乘风原本早因屡次遭受挫折而失去自信，将四分五裂的意志沉在内心深处；此刻却因为花的话而受到震撼。回想起鹿宁宁注视自己的真诚眼神，他颤了。安柠和鹿宁宁居然会让他如此沸腾，真是不敢置信。</p>
对于谁来主演的问题，厉乘风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p>
时间来到隔天的午休。昨天的雨仿佛一场梦，云城又恢复往常的好天气。距离嘈杂的新校舍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在旧校舍的影协会社办里——</p>
“我也要演女主角，我不会让步的。”</p>
听到安柠的宣言，李佳嘻嘻笑了。</p>
“哎呀呀，安柠，你怎么改变心意啦？”</p>
“我终于下定决心了！”</p>
“是吗？啊哈哈，好可靠喔！对吧？乘风，宁宁！”</p>
李佳看向鹿宁宁，鹿宁宁则是紧盯着安柠不放。</p>
“……”</p>
“……怎、怎么了？宁宁。”</p>
“……没事。”</p>
鹿宁宁的嘴角微微上扬，令人联想到安柠对厉乘风表白时她所露出的微笑。那副表情不只大胆又充满了活力，甚至还带有一点喜悦……</p>
“安柠的决心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做出任何评论。”</p>
“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p>
鹿宁宁的表情非常平静，双眼中燃起熊熊斗志。</p>
“——因为不管你决定怎样，女主角都是我呀。我根本没打算把女主角的位子让给你。”</p>
“怎、怎么这样。还不知道女主角是谁呢！”</p>
“我知道，就是我……绝对是我！”</p>
“没这回事！我也会加油啊！你说对吧？乘风同学！”</p>
“乘风——？”</p>
鹿宁宁瞬间僵住，紧接着——</p>
“——乘风同学？”</p>
鹿宁宁难得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地站起来。</p>
“啥？咦？……什么？乘风同学？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柠！你凭什么擅自乱叫？还叫得那么亲热？”</p>
“我才没有擅自乱叫呢！是他要我这样称呼他的呀！就是昨天我们在他家独处时！”</p>
“他、他家？两人独处？你在胡说什么啊……？她在骗人吧，厉乘风同学？”</p>
“这个嘛，不，她没有说谎……”</p>
“……喷！什、什么啊！安柠？你、慢着！不、不会吧？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跑的？这、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说啊？唔、唔唔唔……厉乘风同——乘风同学！”</p>
鹿宁宁想要强调自己的存在。</p>
“乘风同学！乘风同学、乘风同学、乘风同学！”</p>
“等、等一下！鹿宁宁！你才擅自乱叫吧？不准你叫他乘风同学！她不可以对不对？乘风同学？”</p>
厉乘风内心充满罪恶感，将视线从安柠身上移开。</p>
“……不过，既然鹿宁宁同学想这么叫，我也无所谓……”</p>
“什么——？”</p>
“就、就是说嘛！乘风同学，我这样叫可以吧？没错吧？哼！”</p>
鹿宁宁大大吐了一口气，放心地回头看向安柠。</p>
“看吧！安柠，听到没有？你听到乘风同学的回答没有？”</p>
“没、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p>
鹿宁宁和安柠彼此互瞪着，两人之间啪滋啪滋地燃起火花。李佳则是张嘴开怀大笑：“这下惨了呢，乘风。居然有两个主角候选人，好奢侈的烦恼啊！”</p>
“……李佳，你倒是很乐嘛。”</p>
“那当然！因为影协会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啊……乘风，你自己还不是很开心？”</p>
这天放学后——</p>
厉乘风一行四个人，进行第一次的试拍。</p>
他们穿过国道，搭上观光客占了多数空间的缆车，到达刚过四月中旬的了望公园。云城的繁荣从陡峭坡道往狭窄平地演进，了望公园可以将对面的海洋和三座大小不同的岛屿尽收眼底。当四个人走向公园一角的杜鹃花园时，鹿宁宁忽然开了口：“我很喜欢接下来的景色。”</p>
“嗯？鹿宁宁，你常来这里吗？你家离这里很近？”</p>
“是的。因为这里就是我家嘛。”</p>
“……”</p>
乍听之下，这话显得有点没头没脑。</p>sxbiquge/read/43/439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