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为什么会深信不疑?

  脑子里又闪过许多人跟他说过的话,其中,最明显的是母亲说过的话。

  母亲说,让晖哥儿跪在甄氏的牌位前,给她点香,却怎么也点不着。

  而他事后,也点过那些香,确实是怎么都没点着,然后长岐道人说,是她魂魄不宁所致。

  送走锦欢,不让她祸害国公府,再给她点香,便都能点着了。

  打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长岐道人的话,便深信不疑了。

  事情相隔多年,但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历历在目。

  还有,阿甄当年身边伺候的庭姑姑,在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说夫人死不瞑目,她是哭着说的,但是,当时他认为是生了锦欢的原因,如今想起庭姑姑那满目悲凉,竟似是另有所指。

  回到屋中,他让小安子去把初三叔叫过来。

  初三叔已经睡下,迷迷糊糊被小安子挖起来,不由得生了大怒,“臭小子……”

  “国公爷请您过去。”小安子知道他脾气大,连忙便把事情先说了。

  初三叔揉揉眼睛,“这么晚了?还叫我?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从三小姐屋中回来,便马上叫您了。”小安子说。

  初三叔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他还去了三小姐屋中?”

  “是的,从寿安堂出来之后便到了三小姐屋中。”

  初三叔脸色微变,一把拉了小安子过来,“快替我找找鞋子。”

  他自个起来打转找外裳,口中道:“要命,该不是又跟三小姐吵起来了吧?这父女两人也真是狗咬狗。”

  对初三叔来说,国公爷但凡去梨花院,就肯定会吵架。

  他一路小跑系着外裳,飞奔了过去。

  进门,却看到国公爷一脸冷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并没有狂怒的神色。

  “你跑什么?”慕国公放下了杯子,诧异地看着初三叔。

  初三叔喘了一口气,“跑几步,散散酒气!”

  “年纪不小了,少喝点。”慕国公难得体恤地说了一句。

  初三叔笑了,“行,小安子说您叫我,什么事”

  慕国公让他把门关上,然后道:“你坐下。”

  初三叔坐下来,看着他。

  慕国公正色地问道:“夫人怀孕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初三叔怔了一下,“大事都记得。”

  慕国公沉声道:“那你觉得,她的死,有没有蹊跷?”

  初三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几乎从不提起夫人的死,今晚是怎么了?

  他想了一下,直道:“有!”

  慕国公的心房被重重敲击了一下,“说。”

  “夫人身体一向都很好,怀了三小姐之后,便几次不适,几次腹痛,但是这些症状,只有在府中的时候发生,到枣庄里住的时候,一次都没发生过。”

  “除此之外呢?”慕国公再问。

  初三叔犹豫了一下,“大夫,是老夫人请的。”

  慕国公一愣,随即沉下脸,“老夫人断不会害她。”

  初三叔怔了,“那您怀疑的是?”

  慕国公声音冷漠地道:“长孙氏!”

  初三叔苦笑,“她……倒是想,但是估计不敢。”

  “不敢?从锦欢的婚事到枣庄里发生的一切,你说她有什么是不敢的?”慕国公对长孙氏本来就没有感情,不过是念在她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

  如今怀疑的种子在他心底发芽,便迅速茁壮成长。

  “现在不一样,可当年她只是个侍妾。”初三叔提醒道。

  “就因为她的身份是侍妾,加上我从不到她屋中,始终当年她怀上柱儿的时候……”他想了一下,因始终想不起来那一次烂醉如泥后发生的事情,且关系到慕梁柱,他没继续说。

  初三叔淡淡地道:“当年,我在门外,按照您当时烂醉的程度,是绝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