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也没想到,在医院里能遇见裴红妆。

  “你怎么在这里,生病了?”

  裴红妆神情黯然,“是我妹妹,她生病了。”

  “很严重吗?”

  这会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几百,一千多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得是大病的花费。

  “白血病。”

  这个病可严重了,弄不好是人财两空。

  裴红妆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感冒,来买点药。”

  安安抬步上二楼,裴红妆又赶了上来,“我爸妈回去筹钱了,等她们回来马上还你。”

  “好。”

  安安打点滴至少要打三天,打完点滴上完厕所,人也饿了。

  “顾宇辰,我打了饭……”

  裴红妆端了一个一盘大包子叫住了他。

  “不了,我回学校吃。”

  裴红妆离开的突然,安安还是有点介意的,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

  裴红妆:“……”

  第二天打点滴的时候,房间里来了一对中年夫妻,是和裴红妆一起来的。

  “谢谢你啊,顾同学,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今天才到,赶紧过来把钱还给你。”

  安安知道两个人是裴红妆的爸爸妈妈。

  “不用谢,我就是临时帮了一个忙。”

  裴父裴母满脸感激,眼中还带着满满的疲惫。裴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后,是一叠整齐却略显破旧的钞票,每一张都透着生活的痕迹。

  他们小心翼翼地数着,生怕多给或少了一分。

  数完,裴父郑重地将钱交到安安手中,那双手因长年劳作而布满厚茧,此刻却是儿女的一片天。

  裴母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致谢,眼眶微红,最困难的时候,谁给的一点善意他们都很珍惜。

  安安把钱收起来,又问了一句,“钱凑够了吗?”

  裴父捶了一下大腿,“我们尽力了,凑够了前期的治疗费,但做手术的风险很大,花费也多,这是个无底洞啊。”

  裴红妆安慰了父亲,“爸,人在就什么都在,咱现在先不考虑别的,先把眼前的事办好。”

  “可咱们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还有什么法子?你连合伙开的店都没留……”

  原来……如此。

  安安打完点滴,去裴红妆妹妹的病房看望了一下,临走,看了裴红妆一眼。

  裴红妆跟着走了出来。

  “你妹妹的治疗方案确定了?”

  “嗯,最好的法子是骨髓移植,我和她配型成功了,前期的医疗费也够了,但是……风险也很大,我想拼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妹妹也说,她不想缠绵病榻。”

  “你……把占股抽走,也是为了凑治疗费?”

  裴红妆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凑足治疗费,若是说了实话,难免有博取同情之嫌……我也没甩手不管,给你介绍我学妹,是你没同意。”

  安安轻扯唇角,“这么说,还是我错了?”

  “不敢。”

  安安想了想说:“以后,咱还是继续合伙做生意吧,我可以提前给你分红,两年的,先支你五万怎么样?”

  五万?

  裴红妆吓的都结巴了,“你不怕我卷走了这笔钱就走?”

  “我赌你不会走。”

  “好,我答应,有这五万块钱,我妹妹术后的治疗费也就有着落了。”

  从这个月开始,裴红妆开始提供设计图,安安也把五万块钱打到了裴红妆的银行卡。

  出于友谊,安安还动用了太姥姥的关系,联系了医院最有名气的医生,亲自做手术。

  手术很成功,但暂时还不能见家人,待在隔离仓,各方面符合条件才能出仓。

  术后的排异关,才是最难过的那一关。

  安安和裴红妆会经常用信息沟通,就是有什么点子了,就会互相分享。

  安安看着自己的手机,这几天安静的很,不正常。

  安安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拔通了裴红妆的手机。

  “嘟嘟嘟”的声音,清晰可闻,就在安安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有人接起。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对面不是裴红妆的声音,“你是谁?”

  安安换了一个耳朵,“我是裴红妆的朋友,有事找她,可以让她接电话吗?”

  对方低下了声音,“裴红妆病了,刚睡着,你等会再打可以吗?”

  病了?

  安安阻止,“别挂,你说清楚,她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对方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裴红妆听到,“红妆的妹妹死了,红妆受不了打击厥过去好几次,现在正在输液。”

  安安握着手机,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向xx工业大学驶去。

  到了地点,安安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是裴红妆接的。

  “我在你学校门口,你出来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裴红妆缓缓走出校门,裴红妆的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下拉长,显得格外单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灵魂已被抽离,所有的色彩与活力都被卷走。

  安安快步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凉得让人心疼。

  裴红妆抬头,那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打量着安安,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轻轻挤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校门口有一处小广场,有假山有水有小亭子,安安扶裴红妆去亭子里坐。

  裴红妆泪眼婆娑地看着安安,“宇辰,我妹妹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别胡说。”安安在裴红妆虚虚地揽进怀里,“生死有命,你已经尽力了。”

  “我爸妈都不希望给妹妹做骨髓移植,是我坚持,妹妹也同意的。要是我不坚持,我妹妹可能还能活两年,可现在只活了不足一个月。”

  安安替裴红妆擦干眼泪,安慰道:“红妆,你听好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给了妹妹希望,也给了她勇敢对抗病魔的机会。

  要是让她选,你觉得她会选勉强活着吗?你为她做了很多,甚至比父母做的还要多……别再自责,我们要一起面对,让生活继续向前。你妹妹一定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裴红妆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大骂她害死了妹妹,让家里人财两空。

  亲人扎的刀,才最狠。

  等过了些日子,裴红妆情绪稳定了,安安给她父母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还觉得是红妆害了你们小女儿吗?”

  “你是谁?你管的着吗?”

  “我是谁不用你们管,你们记住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对红妆好一点,从没见过亲生父母往女儿心头上扎刀子,你们让我见到了。”

  “我再问你一句,你是谁?”

  安安把玩着钥匙扣,“我是红妆的男朋友。”

  “叭”的一声,红妆手里的杯子落了地,“你说你是谁男朋友?”

  “你的。”安安温润如玉,“先斩后奏可以吗?”

  裴红妆舍不得说不可以。

  整整三年,她喜欢顾宇辰已经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