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淮江那张病弱文雅的面容有过一瞬间崩裂。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画月,“沈长…郡主,让我跪下?”

  画月敷衍拂身,“回世子,郡主可没有强迫您跪。郡主的意思是,看您诚意。至于您跪或者不跪,是否有诚意,完全看您自己。”

  她礼貌一笑,都没看许淮江一眼,就吩咐关上了沈府大门。

  许淮江深吸气,攥紧了拳克制住闯进沈府的冲动。

  昨夜,婉儿说了,沈长宁必定会死在他手中,求他务必想法子将沈长宁再娶回去。

  婉儿还说,沈长宁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尽了她的坏话;只要沈长宁在,不光是她,连带着许安雅也没有考中女官的机会。

  他怎么忍心看婉儿和安雅被这个**人欺辱!

  娶都娶了一回了,反正是个没人要的弃妇,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许淮江平复了心底的嫌恶和恨意,淡然一笑,掀起衣袍,跪在沈府前。

  “长宁!我是被冤枉的!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他深情款款的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刻意大声喊着,那架势好像想让天下人看到他的专情一般。

  “长宁,你若不出来,我便一直跪着!”

  豪迈的嗓音,瞬间吸引了路人。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看不得男人跪女人的场景,争着打抱不平。

  “沈家大小姐脾气还真是大,竟然让夫婿跪在门前,也不怕折了寿!”

  “男儿膝下有黄金,竟然将夫君逼得下跪,这得凶悍成什么样啊!简直枉顾规矩礼法!”

  “也就许世子脾气好愿意哄着,这般儒雅的好夫君,她竟也不知道珍惜!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一顿家法了!”

  门被推开了。

  众人看戏一般望去。

  画月端庄大气的走出,将一本账册扔在地上。

  “许世子,我们小姐的嫁妆您还没有送来,莫非是要抗旨?”画月声音平静,稳重自持,好像丝毫没有被他们的话影响。

  “嫁妆?大小姐也太跋扈了吧?嫁进夫家,这嫁妆便是夫家的东西了。”

  “去你的夫家!”有看不惯的姑娘扔了一筐白菜过去,“真是不要脸!女孩子的嫁妆也贪啊!”

  画月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她转头环视着周围为许淮江打抱不平的几名男子,正了脸色,“我朝有律,女子无论和离还是被休,都有权带回自己的嫁妆。几位说这种话,是想掉脑袋?”

  “况且,皇后娘娘赏赐的,也敢昧下吗?”

  “这几位想帮世子的,是想替世子承担娘**怒火,还是想替世子还了这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几个男子悻悻一笑,连忙借故回了家。

  万两黄金…

  他们也没想到,那不仅是皇后娘娘给的,还是整整一万两的黄金!

  早知如此,便不帮许淮江了。

  熙攘的人群渐渐散开,许淮江仍旧面不改色,跪在原处。

  画月淡淡一笑,看向孤立无援的许淮江,“世子请回吧,小姐说她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打人。”

  “请世子,等哪天小姐心情不好了再来挨打吧。”

  许淮江惊愕抬头,眼底划过一抹屈辱。

  他红着眼睛,望向画月,“你个**婢,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长宁呢?让她来见我!”

  “世子。”映心从画月身后走出,她将画月护在身后,象征性的行了一礼。

  映心压低了声音,神秘一笑,“世子若是想让天下人知道,世子再无法行夫妻之事,奴婢自然能应了世子所求。”

  许淮江惊愕抬头,那双素日里温文尔雅的眸子,如今冷的吓人,杀意渐浓。

  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他恨得咬牙,掐破了手掌。

  难怪…

  那夜之后,他便…不举了。

  原来是这**婢害的!!

  “关门。”映心挑了挑眉,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怨恨的许淮江。

  幸亏当日看这厮不顺眼,给他做了点手脚。

  许淮江,不是清高吗,不是三年为那如烟守身如玉吗?

  敢欺负她们小姐,那就变成太监来继续守身吧!

  门再次关上。

  只是许淮江却再也待不住了。

  最隐秘的事被人揭露,且仇人就在面前;明明只是从前任由自己处置的**婢,如今却如此趾高气昂!

  他气的发疯,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尊严被踩在脚下,强烈的屈辱和愤怒驱使着他,让他想破门而入,像从前一样,打沈长宁一顿发泄。

  那双温润的眸子,如今毫无温度;许淮江动了动已经跪的发麻的膝盖,刚要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呀,哪里的狗啊?”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疑惑,漫不经心的随意问着。

  许淮江强行克制着打人的冲动转身,却见顾玄奕摇着折扇,正从马车上跳下来。

  与许淮江对视的瞬间,顾玄奕惊讶的用折扇轻轻掩面,“原来是许世子!”

  “我这眼神不太好,大老远过来,还以为是…”

  “哈哈,你别介意啊。”

  许淮江气的差点吐血。

  可对方是皇子,他又怎么敢说一句不满?

  顾玄奕见不说话,继续往他心坎捅剑,故作关心的微微弯腰询问,“许世子不在家中陪小妾,在这跪着作甚?”

  许淮江脸色又黑一分;他强行扯了扯嘴角,“方才,不小心摔着了。”

  “你这不小心摔的挺巧。”顾玄奕赞赏点头,“都知道摔到我表姐门口啦,想必是想着还她嫁妆,日思夜念才到了这吧?”

  他赞赏的拍拍许淮江的肩膀,恰好拍在前几日杖责的部位,“世子真是有心啦!我就知道,世子跟那些贪图女子嫁妆的无耻之徒不一样。”

  许淮江疼的紧紧咬牙,再不想理他。

  这字字句句,无一不在点他,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他连忙拱手,声称还有要事要忙,忍着后背伤口的疼痛,逃也似的离开。

  顾玄奕笑着,看向他的背影,“唰”一下打开了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陶醉的扇了扇。

  太帅了!

  唇角是压抑不下来的弧度,他光是想想,就能想到自己方才多么帅气迷人。

  待会表姐,又要夸他棒啦!

  “你们两个,快去请表姐出来。”顾玄奕仍保持着那副帅气凛然的模样,持着折扇昂着脑袋,很是期待的望向门口。

  侍卫还走近,沈府的门,便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