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祯离开老宅,前后不过七日。

  她管辖的几处,七日内运转得当,没出任何纰漏。

  她有能力,也有威望,管事们不敢糊弄她。

  “我可以去港城玩七日。”宁祯便想。

  这事最近不能提。

  老夫人把徐芳渡接了回来,对宁祯却无歉意,毕竟宁祯打穿了她侄儿的腿。

  要是被拒绝,这件事就不太好周转。

  宁祯按住了性子。

  她回来的第三天,库房两名管事跟她回话时,特意留下来不走,向她表忠心。

  意思是,哪怕库房回到了徐芳渡手里,他们仍敬重宁祯。

  在管事们眼里,宁祯到底是正妻,将来会执掌整个老宅。而姨太太是暂时的。

  “哪怕三姨太回来,格局还是打破了。”宁祯又想。

  她的威信,没有受损。

  老宅从主子到佣人,都精明得过了头。

  宁祯会忍不住把盛家的人和自家对比。她家里的佣人,会察言观色,但不会如此逢高踩低。太过于势利眼的,宁家不太愿意用。

  可盛家老夫人身边的人,全部都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速度特别快。可能是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在老夫人的管辖下爬得更高。

  宁祯无意批评谁。

  她也会溜须拍马,生存手段罢了。

  她只是明白,她现在管理能轻松,不是因为她多有本事,而是她背后的靠山多叫人敬畏。

  “……大嫂,我买了烧鸡,给你尝尝。”小姑子盛长殷放学后,特意到宁祯这里来。

  宁祯:“在我这里吃饭吧?”

  “我还有功课……”

  “吃完了再做功课,不着急。”宁祯说。

  盛长殷道是。

  姑嫂俩一起吃饭。

  宁祯总记得自己大嫂是怎么对他们好的,她有样学样。

  她搬着她大嫂的模样,招待盛长殷。

  烧鸡的确不错,宁祯夸了又夸,把盛长殷夸得很不好意思。她只是买了个小吃食,不是考了个状元。

  饶是有点羞赧,盛长殷还是挺开心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大嫂,我姆妈又把三姨太接了回来,您心里会不舒服吗?”盛长殷问。

  她才十五岁,性格内秀,也没什么心机。

  “有一点。不过,我的处境并没有变坏,所以只是有点介意,我并不害怕。”宁祯道。

  盛长殷:“我心里特别不安,总感觉她会闯个大祸。”

  “别担心,我会看着她的。” 宁祯道。

  盛长殷叹了口气。

  宁祯问了她的功课,又问了她的朋友。

  盛长殷和她聊得很愉快,约好了周末叫上她的钢琴老师,大家一起去逛街、吃饭。

  宁祯道好。

  “阿殷,你见过江小姐吗?”宁祯突然问她。

  盛长殷表情一顿:“没有。”

  “姆妈呢?”

  “……之前姆妈邀请江小姐来做客,江家说她身体不舒服,拒绝了。姆妈有点不高兴,大哥又来发脾气,就不了了之。”盛长殷道。

  老夫人觉得江家不给她面子,气得半死,从此再也没想过要见江小姐。

  也发誓绝不会让江小姐进门,做姨太太都不行。

  然而,快三年了,江小姐仍只是神秘的江小姐,既没有做督军夫人,也没做盛家的姨太太。

  “江氏也是军中高官,怎么谁也没见过江小姐?”宁祯好奇。

  盛长殷:“大嫂,你也没见过她?”

  “我都没怎么听说过她。”宁祯道。

  江家一直没有女儿的。

  突然冒出来这个人,又说什么从小体弱,养在菩萨名下,不记在江家。

  知道有个江小姐的时候,宁祯已经出国留学了。

  “好怪异。”盛长殷道,“我同学们也好奇,也有人问我。我的确没见过她。”

  又跃跃欲试,“大嫂,你下次直接问大哥。”

  宁祯:“……”

  两人说笑一番,没有继续深聊。

  宁祯办差五日,又休沐,趁机回了趟娘家。

  她大嫂敲定了出游的计划,四月初三出发,初十回来。

  宁祯答应了同去,不过老夫人那边怎么“请假”,还需要慢慢想个策略。

  宁祯和祖母单独聊天,把徐芳渡的话,告诉了祖母。

  “……阿爸和督军的矛盾,除了日常不和,还有一件什么大事吗?”宁祯问。

  祖母倒是一愣:“我没听说过。你阿爸没提。”

  “很严重吗?”

  “如果很严重,他一定会告诉家里人的。可能在你阿爸眼里,只是一件小事。”祖母道。

  然后又有点忧心,“难道是忽略的小事,才被督军记恨?”

  宁祯:“可能阿爸真觉得是个小事,没放在心上。咱们家一直以为,督军恨不能阿爸死,是因为耽误了苏晴儿的治疗。”

  “你阿爸自己也这么觉得。”祖母说。

  老太太一时表情森严。

  要不是徐芳渡说那番话,可能宁家上下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放宽心,我会跟你阿爸谈。有了结果,我派人请你回来,再告诉你。”祖母道。

  又问她,“那个姨太太回来后,有没有给你使绊子?”

  “她这几日挺乖。不过,野心那么大,又如此不甘心,她肯定憋着坏水。”宁祯道。

  祖母:“处处当心。她有你婆婆撑腰,别小看了她。你是在人家的地盘。”

  “我会谨慎。”宁祯说。

  回家前,一头雾水;回家后,还是一团浆糊。

  “我要不干脆问问盛长裕,我阿爸到底哪件事和他结下了大仇?总好过乱猜。”宁祯突然想。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

  然而,念头一起,再也压制不住。

  她兢兢业业做好督军夫人,对上峰如此忠诚,不就是为了谋一线生机吗?

  既如此,源头还在盛长裕。

  她何不直接问?

  如果机会恰当的话,问一问他,比什么办法都管用。

  “不可行的办法,也许就是最好的办法。”

  宁祯决定,下次如果立功了,趁着盛长裕心情大好的时候,把这个问题抛出来。

  知道根源,再慢慢解决。

  也许三年、也许五载,她就可以化解盛长裕和宁家的矛盾;说不定还能帮盛长裕搞定老夫人,让江小姐顺利进门,换取自己的脱身。

  宁祯离婚,去国外找表姐,继续深造学历,将来做个大学老师。

  前途一片光明。

  宁祯似打了鸡血,回盛家老宅时候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人生还有很多的指望。她这么年轻,她绝不会永远困在内宅,去做这些老古董似的争斗。

  她会有很自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