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多,余笙笙再次去围场。

  这次的阵仗,比上次大得多。

  但心境,却早已今非昔比。

  上次去的时候,她是欢欣雀跃的,像只展翅的小雏鹰,骑着马,背着弓箭,一心只想拔个头筹,让人知道,她也可以做女将军。

  哪知最后惨烈收场,她没能成为女将军,却成了犯人、凶手。

  也让她从云端坠入深渊。

  今日,孔德昭亲自来接她。

  孔德昭还不能骑马,依旧坐二人抬,倒是给她准备辆马车。

  马车坚固稳当,三匹高头大马在前面站立,两列侍卫站于两旁,威风凛凛。

  车帘打开,里面冰盆冰盏,小吃点心,一应俱全。

  余笙笙身上穿的,也是孔德昭送的劲装,苏家人送她到门口,看到这阵仗,迅速交换一下眼神。

  都很满意。

  苏知意无声掐着掌心,心头恨意汹涌——余笙笙,死到临头还得出出风头!

  今日的猎场,和上次一样,你,就是猎物。

  猎场是皇家猎场,但孔德昭来了,直接向皇帝张口说想去,皇帝也就应允。

  他坐在二人抬人,豪气挥手:“出发!”

  队伍向前,直奔猎场。

  金豹豹也没能跟着,她寻思着找机会溜出府,去见郝孟野。

  苏家人看着队伍走远,轻吐一口气。

  总算又迈出一步。

  孔德昭粗鲁野蛮,对余笙笙又极具攻击性,这次带她一个人去,就不信孔德昭能忍得住。

  只要做成熟饭,一切好说。

  余笙笙的心也揪在一处,摸摸头上发簪,尖端她昨天晚上磨了又磨。

  苏家人想的事,她怎么会想不到?

  如果孔德昭真的用强,那她宁死也不会屈从。

  她谁也不带,谁也不想连累。

  昨天见过齐牧白,也算了一桩心事,虽然不能在一起,也是终身遗憾。

  还有吴奶奶,齐牧白不会不管她,再者,她若死了,吴奶奶也就成了废棋,于苏家无用。

  她考虑得清楚,把那张银票都留给金豹豹和周嬷嬷,如果她真的回不来,就给她们傍身。

  余笙笙坐在精致奢华的马车里,心里想的,没有一个苏家人。

  她也未回头看一眼。

  围场还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不如上回的排场大。

  上回来毕竟是百官跟着皇帝,这回只有孔德昭和一从随从侍卫。

  “会用弓箭吗?”孔德昭问,语气颇为遗憾,“可惜我腿没好,不能陪你玩儿。”

  余笙笙略一思索:“会一些,但准头一般。”

  孔德昭看着她,有点意外,有些欣喜。

  “好啊,果然不一般,来人,拿弓箭来。”

  孔兔把一张略小巧的弓拿来,配的箭也略短一些,但箭尖森寒,极尽锋利。

  余笙笙接过,眼神不自觉流露欣喜:“好弓!”

  孔德昭眼中带笑,手指放入口中,一声响亮的哨吹起。

  远处树林中扬起一面小旗子。

  孔德昭一指:“看那儿。”

  余笙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树林掩映之间,有几只猎物,但没看清是什么。

  “去试试?”孔德昭问。

  余笙笙把心一横,试就试,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前也要痛快一场。

  “好!”

  孔兔又牵过一匹马来,是一匹枣红马,毛色漂亮,水润光油,眼睛又大又亮。

  这是匹还未成年的马,但隐隐已有千里良驹的架势。

  “这是我的马云霄的崽,你会骑马吗?”孔德昭拍拍马背。

  “会,”余笙笙点头。

  “那就试试,猎场里的,喜欢什么,猎什么。”

  余笙笙也不矫情客气,背好弓箭,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马像离弦的箭,直奔猎场。

  孔德昭眸子微眯,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恨不能随她同去。

  孔兔忍不住提醒:“世子小心些,大夫说了,您的腿三个月不能动。”

  孔德昭瞪他一眼,他垂首不语。

  “都准备好了吗?”

  “回世子,一切安排妥当。”

  孔德昭点头:“本世子的女人,必定不一般,她让我很惊喜,我也要给她安排个大惊喜。”

  余笙笙策马奔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扬起,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似乎也随风去。

  前方有只猎物,她张弓搭箭。

  哧,一箭射出。

  中了!

  余笙笙开心不已,赶紧过去捡起。

  是只肥胖的獾子。

  记得以前在乡下,吴奶奶会用獾子熬油,獾子油不但能吃,还能治一些烧烫伤,她做饭的时候经常不小心被烫伤,家里不可能给她买药,都是用獾子油治好的。

  余笙笙开心不已,捆好猎物,继续出发。

  一连几箭,大大小小都有收获。

  还抓了只后爪受伤的兔子,软萌可爱,余笙笙没舍得杀,用帕子给它包了爪子,揣进一边的兜子里。

  正玩得高兴,忽听身侧树后有动静。

  余笙笙悄悄搭箭,刚要转身射,一道人影向她扑来。

  不过兽,是人!

  余笙笙下意识放下箭,怕伤到人,此人倒是不怕伤到她,手中寒光一闪。

  余笙笙意识回笼,灵巧往旁边一滚,避开攻击,再次搭箭。

  此人蒙面,是个男人,眼神凶狠并不太坚定。

  她见过赤龙卫,也见过孔德昭的手下,此人不像手上有人命的。

  “你是谁,谁派你杀我?”

  她没问为什么,人都在这儿拿着刀了,还问为什么有什么用。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受死吧!”

  余笙笙眸光微缩:“你是沈家的人?”

  能这么骂她的,除了沈之渊,她想不出别人。

  其它人会嘲笑她的出身,讽刺她的身世,但能上来就骂她水性杨花的,只有沈之渊。

  男人一愣,没想到只说了一句,余笙笙就猜出来。

  不过,猜出就猜出,反正是要打晕带走的。

  他举刀就砍,余笙笙哪肯就犯,当即给他一箭。

  男人没想到余笙笙竟然敢真的射他,用刀挡开,刚要进攻,下支箭又到了。

  男人骂一声,怒道:“别以为会射几支箭就能逃过一劫,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余笙笙一言不发,再次搭弓。

  远处,孔德昭静静看着,眼中笑意越来越浓。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