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了。”

  朱棣果断下了决定:“宣王宁进宫,朕亲自嘱咐他几句。”

  黄俨躬身领旨,出门小跑着往王宁家撩。

  既然主帅决定了,那所动用的卫所自然也有了定论:“就让虎贲左、右两卫护送王宁,先去耽罗吧。”

  听到朱棣这一手安排,姚广孝嘴角微微翘起,暗叹还是陛下会用人。

  虎贲左卫过年演武,输给了东海新军,丢了个大脸。

  后来还被陛下丢到了龙江宝船厂看大门,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如今陛下给他们一次机会,将他们丢到北朝战场上,这群狼崽子还不嗷嗷叫的着和敌人玩命?

  “大师,你抽空去点一点这个章陵。”

  朱棣冷着脸:“告诉这小子,玩命可以,但要是不服指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就留在耽罗给朕钓鱼吧。”

  “贫僧遵旨。”

  “散了吧。”

  朱棣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再次推演一番纷乱的战局。

  最重要的是,他要想想明日早朝,如何应付群潮汹涌的朝堂。

  果然,第二天一早,当大臣们得知陛下居然要再建舰队、复开西线战场的旨意后,顿时炸了锅。

  如今还是永乐朝初年,他们不敢指摘陛下不对,纷纷将矛头对准了苏根生。

  大臣们一致认为,是苏根生‘蛊惑媚上’,‘妖言惑帝’,才让陛下做出如此昏庸的决定。

  苏根生和他那位小叔叔不同。

  苏谨那家伙从来懒得和他们废什么口舌,你丫骂我,我回头就往死里弄你,所以一般人真不怎么敢惹他。

  但苏根生却不这样,而是做好了准备,不疾不徐的与群臣辩论。

  大部分大臣的理由都很一致,就是认为此举耗费国力,会让大明财政岌岌可危,也不能说不对。

  而苏根生却认为,现在正是大明一举去除外乱,固大明百年边疆不乱的好机会,这仗一定要打。

  朱棣冷眼旁观,暗中握拳为苏根生加油打气——上啊苏卿,给朕骂死他们!

  双方一时间吵成一团,却谁又奈何不了谁。

  眼见奈何不了苏根生,一位急了眼的御史当即排众而出:“陛下!臣要弹劾苏督台,谗...”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吓白了脸的御史,赶紧捂着他的嘴拖了回去。

  这帮御史最厉害的一个大招,就是‘风闻奏事’。

  管咱有理没理,先把一盆脏水泼到对头身上,逼其自辩。

  而对手往往只能被动接招,摘了官帽下跪,请陛下派人查他。

  这一招御史们用的可谓是轻车熟路,无往不利。

  但这位御史八成是新来的,不晓得这招对谁用都行,就是不能对苏谨用。

  你敢给晋国公泼脏水?

  谁不知道那老小子从不按套路出牌?

  你敢泼他脏水,他当堂就敢怼着你脸啐回去!

  最可怕的不是苏谨骂人,而是转头下了朝,那老小子一准就派人去查你。

  不止查你,还查你的祖宗十八代。

  那你最好开始祈祷,自己和自己的族人**能干净一点。

  不然,一旦让那老小子拿到实证,立马就会怼着你贴脸开大。

  结果就要视你被拿到的实证决定,是罢黜、降职,还是流放、关押。

  再严重一点的,直接送你一套头脑消失术,让你再也摸不着头脑。

  苏谨不能用,对他的亲戚、学生,最好也别用。

  上次就有人用这招想对付童福山,现在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至于苏根生这位晋国公的乖侄子,你自己品吧,你细品。

  按住那位作死的御史后,身边的这群御史才算松了口气。

  这二年谁的**能保证一定干净?

  但他们也清楚,那位晋国公有自己的底线。

  只要你能辩过苏根生,而不玩一些场外的阴招,人家也不会拿阴招对付你。

  反之,他阴死你。

  双方吵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举压死对方的说辞,气氛有些僵持。

  就在朱棣准备趁其疲惫,一举拿下的时候,蹇义这个愣头青却站了出来。

  别看这小子上朝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一言不发,一旦这小子在这时入局,自己可能有些不妙啊。

  孰不知,还没等朱棣喝令他闭嘴的时候,蹇义却躬身下拜:“臣,附议!”

  啥玩意儿?

  朱棣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抠抠耳朵:“蹇卿,你说你同意?”

  “是。”

  朱棣大喜,“好,好,好!”

  虽然不明白这个愣头青,这次怎么会这么痛快站在自己一边,但他却知道这是拍案落定的最佳时机:

  “翰林待诏拟旨,即日下达旨意。”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奈躬身:“臣等...遵旨。”

  早朝散后,这些大臣七七八八的将蹇义围住,气愤的质问他为何‘背叛’他们。

  谁知蹇义只是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

  “诸位同僚,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不需要本官再说吧?”

  “与其大明年年陷入战事之中,不如倾其全力,一战而定,何如?”

  说完,潇洒的一挥袍袖,大步离去。

  独留下那些大臣,凝神思索着蹇义的话。

  好像,蹇侍郎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现在的大明,就像朱棣领导下的一台战争机器。

  一但命令下达,每一件精密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新的南海舰队招兵令,即刻颁布。

  不同于上一次的寥寥无几,仅义乌一地,报名从军者不知凡几,差点挤破了征兵衙门。

  征兵衙门的官吏瞠目结舌之余,好像明白了一点缘由。

  且不说海军无论是俸禄、待遇都远远优于陆军卫所兵,光是看看季家那俩小子的待遇,谁又能不羡慕?

  季岩吉那个庶出的仔,如今在家里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回了家嫡长子也得坐在他下首。

  更遑论这次若是在北朝战场立功,回来之后恐怕族谱都得给他单开一页。

  至于季信秋那个憨仔,更是咸鱼大翻身。

  提亲的媒婆差点踩破他家的门槛,有些孀居的寡妇更是托媒婆托问——

  季信秋那小子介意寡妇不?要是介意的话,问问他爹介意不?

  媳妇儿当不成,后妈也不是不能接受...

  总之一句话,如今的大明海军,就是香饽饽和光明前途的代名词,谁又能不心动?

  不过才十余日,南海舰队就超额完成了征兵任务。

  仅义乌一地,参军报名者就愈数千。

  这些新兵将随着新下水的舰队,一同前往崇明备倭卫训练、考核,等待郑和接收。

  但北朝的战事,却在此时起了变化,战局似乎开始朝着大明不利的方向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