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灵国雨夜。

  距白云辰离开清涟宫已过了6个时辰。

  大雨无情地涮洗着街道的血流,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在街道上久久蔓延着。

  漆黑的怨魂犹如索命厉鬼般,幽幽游荡在街头。

  一双双猩红的眼眸搜索着每个角落,其散发出的诡邪气息不由得令人浑身发毛。

  “咯吱——咯吱——”

  咀嚼碎肉的吞噬声在各个角落不绝于耳。

  无数狰狞的血影在街道间飞快撺掇逃窜着。

  可无论它们如何奔逃,那漆黑的诡影依然紧跟其后。

  “求……求求你,放,放过我们啊啊!”

  “啊啊啊啊啊!!”

  伴着阵阵血雾连爆,一个个狂奔的血裔在惊惶中倏地被碾成了一滩滩腥臭的脓血。

  而此刻对于剩余的血裔来说,那简直就是催丧的魂钟。

  “怪,怪物。怪物!!”

  “啊啊啊啊!”

  在哀嚎声中,血裔的人数也正飞速锐减着。

  不出半晌,那原本的血裔群落却仅剩下了孤单单一人。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求你,求求你!!”

  他望着后方那数以百计的漆黑诡影,惊恐地连忙连滚带爬朝前奔去。

  可还没走出几丈远,白云辰忽一抬手。

  万千根丝线骤然奔射而出,它们咯咯狰笑着,朝着血裔伸出了那嶙峋的恐爪。

  那男性血裔忽感胸口一麻,整个人猛地一颤,直接被迫定格在了原地。

  当他再回过神之时,丝线已然贯穿了他的胸口。

  “啊……啊啊啊啊!”

  仇怨飞快侵入了他的身体之中,贪婪地吞咽着他的血肉脏腑。

  只见他浑身一搐,瞬间瘫倒在地。

  “这个窝点的最后一个。”

  白云辰望着布局图,轻佻地瞥了一眼血裔。

  锐眸中霎时显现出了不尽的杀意。

  “大,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大人。”

  “我真的没做过坏事啊!!”

  “我,我已经不为血祖大人效力了,我还有家室,还有家室啊!!”

  那男性血裔不住地抽搐着,直勾勾抬眼望着白云辰颤声说道。

  他的双手颤颤巍巍抓住了白云辰的裤脚,脸上的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

  白云辰见状倏地抬起手来,化手为刀,眼看着就要劈了下去。

  而这一刹,不远处却传来了惊呼声。

  “不要!!!”

  “大,大人……大人!!”

  紧接着,大雨中一个清瘦的女子迅速朝他跑了过来,而其怀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只见她直接走到了那血裔身畔,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白云辰见状心中一诧,这女子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血裔气息。

  “大人……我,我知道我夫君曾经为邪人效力,但,但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他真的没再做过祟邪之事了啊大人!求,求求您……饶他一命吧。”

  “我们的孩子还小,不,不能没有父亲啊……”

  眼前女子既非邪人也非灵修,不过是一介普通人。

  女子穿着一袭残破的素衣,豆粒大的雨水不断拍砸在她的脸上,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惊惧地望着白云辰,此时已哭得是梨花带雨。

  “既知他是血裔,又为何要在一起呀?”

  “我……我”

  “只是看中他一时的伪装?”

  白云辰冷笑问道。

  “血裔,就不存在改邪归正一说,同样是魔修,不杀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欸?”

  听着白云辰的言辞,女子哭脸倏然一僵。

  噗嗤——

  倏地一霎,血裔如鼓胀到极限的气球般,噗地炸裂开来。

  顷刻间,血肉纷飞四射。

  暗红而滚烫的鲜血瞬间迸射而出,溅在了女子脸颊上。

  女子娇躯一颤,僵硬地缓缓扭头看向了身旁。

  望着那满地的残肢断臂,粉眸骤然一缩。

  “夫……君?”

  “啊啊啊啊啊!!”

  “夫君……夫君!!夫君啊!!!”

  女子突然发疯了一般,连忙趴在了地上。

  她癫狂地用手拼命划拉着残肢,意图将之再度拼凑成形体,但如今的血裔已被炸得不成样子,又谈何复原。

  “夫君……夫君。”

  女子攥握着那模糊的血肉,骇然瞪大了眼眸。

  而正值这时,那漆黑的长锏也缓缓架在了她的颈上。

  她微微一怔,愕然扭头回望向了白云辰。

  白云辰则是露出了一抹无奈地笑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长锏。

  “包庇血裔,与血裔同罪啊。”

  “——”

  长锏鸣响的一霎,晶蓝的火蝶瞬间点燃了锏刃。

  手起锏落,身首分离。

  襁褓的婴儿也在滔滔烈炎中消匿了声音。

  一家三口,依次殒命于这雨夜之中。

  这场雨夜致使与血裔有瓜葛之人几近命丧于此,伴着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惹得棘灵国一时人心惶惶。

  ——

  棘灵国血裔主窝点。

  偌大的囚笼羁押着一个个血痕累累的灵修,他们面色已全然变得惨白,呆愕地注视着地面。

  无数纤细的管子插在他们的身体各处,肌肤已经变得皲裂褶皱不堪。

  而管子的尽头,则是囚牢最深处的偌大木箱。

  灵修们担惊受怕地哆嗦着,那许久未歇息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

  他们齐刷刷地望着囚笼中的那猩红的指针。

  每当指针指向正午之时,那纤细的管子便会将他们血液抽离出体外供给给木箱。

  木箱中所储存的血液,则是血裔们的食粮。

  且作为血裔的重要食粮,此地自然是严加把守。

  “……”

  一个清丽玲珑的少女正坐在桌前,焦躁不安地晃摆着脚丫。

  她身上披着一件流苏红衣,光着脚丫不停在椅子上晃摆着,如一团攒动的炽焰一般。

  而陪在她身畔的则是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他安然细细阅读着书册,破烂布衫之下显现的肌肉尽显凶恶之态。

  女子见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是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我非要跟你一起值守?大人就这么不信任我呀。。”

  “惷鬼,什么时候到我们呐?!”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上去约莫也仅有金钗之年,可那副成熟的面容实在是与外形有着巨大的差异。

  “那个叫白云辰的……已经将我们同胞杀十之七八了!还不动手吗?!”

  “血祖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原地待命,那群废物还不值得我们去救,反正血裔要多少有多少。”

  惷鬼轻声应道。

  “以你的能力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交给其他人去处理便是。”

  “嘁~哪怕我再弱也能轻松处理了他,依我看啊~是照顾那个新来的母血裔吧?”

  “听说是她与那个叫白云辰的认识,血祖大人打算让她亲自解决,不然我们随意一个人就能灭了他。”

  “人家之前那么讨好血祖大人都没得到赏识,她一来就能当血祖大人的初拥,这个搔首弄姿的卖身**种……”

  少女没好气地轻骂着,忿忿然攥紧了双拳。

  “桀桀桀~没关系,蛊雕它们又不是看不出来,这事早晚会解决的。”

  惷鬼轻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血祖他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我们这十个心腹吧?”

  “呵~你别忘了彳敖彳因的下场。”

  “矔疏,你想的太多了。”

  惷鬼合上了书册。

  他望着眼前的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血祖大人总不能真的将我们弃之不顾。”

  “而且,你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不也没遭到大人冷落?”

  “……”

  听着惷鬼的回应,矔疏沉默了下来。

  “——”

  正值二人交谈之际,一股诡异的仇怨之气忽然涌溢而起。

  二人见状,微微一讶。

  然而紧接着,数以万计的漆黑线条骤如钢针一般电射而来。

  “雕虫小技。”

  ?疏狰然笑了起来,抬手轻轻一捏。

  伴随着一道流火闪烁,无数线条瞬间扭曲了一瞬,直接被尽数拦住了面前。

  然而紧接着,一道凶煞的诡影也已冲进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噗——”

  还没等魔傀发起攻势,惷鬼猛然发力,直接凭空捏爆了‘尹轻宸’的脑袋。

  无数漆黑的线条瞬间从‘尹轻宸’身体中爆发而出,疯狂地涌向了二人。

  但未等接近二人的身躯,一股幽幽炽焰倏地在线条上燃烧起来。紧接着,那炽焰倏然化作一道焰浪,一口将无数线条吞了下去。

  虽说二人应对确实是轻松自如,但如今仍是处于被动。

  而这一幕,也恰好应了侵袭者的意。

  “嗯?!何人擅长血……啊!!!!”

  “你?!你是何人?!!你……”

  “——”

  在外看守的喽啰不费吹灰之力便被解决得一干二净。

  趁着二人被纠缠,白云辰焦急地在囚笼中寻找起来。

  “叶瑶瑶?叶瑶瑶?”

  由于没有任何画像或是面容提供参考,他只能凭借着叶姳郴的口述寻找着那一抹淡雅的身影。

  而在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牢前,他猛地停住了脚。

  “……”

  女子如今几乎已是衣不遮体,青紫的伤疤烙在了娇躯各处,浑身也已是插满了汲取管。

  她呆呆地注视着地面,粉眸已然失去了神采。

  “你是叶瑶瑶?”

  “唔?”

  少女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容,微微蹙了蹙眉。

  “是……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嗯。”

  “回,回去!”

  女子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望着白云辰惊惶地瞪大了眼眸。

  “快回去!太子殿下他……有危险!”

  “我现在……不重要,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太子殿下现在并无大碍,我现在就带”

  “从你找我开始……太子殿下就已经危险了!!!”

  叶瑶瑶焦急地打断道,那肿得如桃核般的红彤彤眼眸已再度要哭了出来。

  “你不该来找我的……不该来的啊!!”

  “那位大人会杀了他的。会杀了他的!!”

  正说着,叶瑶瑶忽然蜷起了身子。

  她惊恐地捂住脑袋不停颤搐起来,泪汪汪的大眼睛瞪得仿佛已快要冲出了眼眶。

  那位大人?

  白云辰听言一惊。

  幕后主使不是皇后吗?!

  “白云辰!!!”

  思忖之际,如怒涛般的烈炎已疯狂扑袭而来。

  白云辰心思一沉,吞无应唤而出,凝缩仇怨庞然挥出了一记。

  晶蓝的飞蝶扑涌而出,倏然化作了一个火焰龙卷。

  但上古异兽的烈炎又怎能是他这半吊子能攀比的?

  乓!

  摧枯拉朽一般,滔滔烈炎倏然化作一只高大的角兽。

  在角兽面前,火焰龙卷就如同一阵小风般。

  只见它戾鸣着一举撞碎了龙卷,裹挟着万千流火,汹涌而来。

  白云辰见状,浑然一惊。

  还未及反应,如巨象般的凶悍冲击直接将白云辰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古籍有载,带山之上多玉,其下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其名曰?疏,可以辟火。

  白云辰脑中倏然一滞,尚未落地,一袭裹着血气的凶厉拳头也已迎面砸来。

  “——”

  又是一声浑厚的闷响。

  白云辰此刻就如同那泄气的皮球一般,在这狭窄的囚牢通道里翻覆摔砸了十数次,终是砰然摔回了地面。

  白云辰嘴角漾出一缕血丝,黯然咬紧了牙关。

  若不是方才集中所有积蓄的仇怨气息挡下这两击,他怕是已命丧当场了。

  一个血裔干部都够难对付了,这小小一个地方居然有两个……

  “还好留手了,不然打死就不好向血祖交代了。”

  而惷鬼看着没有大碍的白云辰,微微舒了一口气。

  “毕竟还是要遵从血祖大人的命令的。”

  ?疏听言,气恼地松了松手腕。

  澎湃的杀意与那血色融为一体,煞是恐怖。

  “不过,到时候还是要挑断你的筋络的,免得节外生枝。”

  她凝望着白云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屑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家伙,准备好挨揍了吗?”

  “要干架呀。”

  白云辰听言,冷冷一笑。

  他的脸上也顿时流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