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送走了谢家宾客,回头就发现谢令姿独自一人站在院中。

  “阿兄……何日启程?”

  “明早就走。”

  谢令姿从怀中拿出一封手写信来。

  “阿兄,若有一**在蒙部遇到了困难,凭此信去寻天琴公主。”

  “想必公主看了此信,会助兄长一臂之力的。”

  谢凌知道谢令姿为天琴公主想出了避免和亲的办法,天琴公主欠谢令姿一个人情。

  可他不曾想,妹妹居然如此为他着想,愿意以自己的人脉为自己铺路。

  谢凌朝着谢令姿感激地笑了笑。

  “多谢你,令姿。”

  谢凌接过了那封信,妥善放好。

  于他而言,这封信不仅是谢令姿的一份心意,更是他的一条退路。

  等到散了的宾客都归家,消息才渐渐传了出去。

  谢兰之正与宁王一起用饭,听闻成亲的人是谢凌时,惊异万分,“谢凌居然成了家主之子?”

  宁王皱了皱眉,“谢凌不是将军府的嫡长子么?怎么就这么过继了出去?况且……”

  宁王想了想,咽下了后面的话。

  况且谢凌是个极有前途的男子。

  就算将军府舍得,谢凌自己能愿意?

  谢兰之呼了一口气,“殿下,您不知道,谢凌前几天把谢凌赶出去了,没想到他摇身一变居然攀上了家主!”

  “谢凌根本不是谢吴征的亲生儿子!谢吴征让他把少将军的位置让给谢棋,谢凌就以身世做交换,离开了将军府。”

  这还是谢兰之回去之后听婢女说的,彼时谢家下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宁王有些轻狂地笑了一声。

  “谢吴征他怎么想的?”

  “把谢棋换了上去?”

  宁王没说什么,神情却有些轻蔑。

  谢兰之晃了晃脑袋,“家主一直想在将军府过继一个孩子,如今将军府不要谢凌,自然有人抢着要。”

  “还好家主看上的不是谢静宜,不然定要保她一命,真是水性杨花!竟然敢混淆皇室血脉!”

  谢兰之语气忿忿,“要我说,留个全尸都是便宜她了,就该让她五马分尸!”

  宁王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兰之,我吃饱了,还有点事儿要处理,就先走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谢兰之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好,殿下去忙吧。”

  宁王“嗯”了一声,“明日我再陪兰儿用饭。”

  宁王从酒楼中出来时,与柜台后的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那男子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在看他。

  宁王匆匆而过,离开了云来客栈。

  “贺掌柜,你说今日客人用得心情如何呢?”

  贺掌柜看了一眼门口。

  “东家,怕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吧……”

  消息传到周嫦今耳朵里,周嫦今当即就摔了一个茶杯。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谢吴征,“将军!您看我们是不是养了个白眼狼?这边才离开将军府多久?那边就傍上了家主。”

  “谢凌怕不是早就狼子野心,生了二心吧!”

  谢吴征沉默着,没说话。

  坐在下面的谢棋咳嗽了两声。

  “母亲,您知道他娶的是谁吗?”

  周嫦今只听了谢凌成了谢俞之子的消息,根本没在意别的。

  “谁?难不成家主给他指了个极好的婚事?”

  谢棋摇了摇头。

  “嘁,是当初他不愿意纳的那个妾,如今却宝贝着,直接娶她一个边关来的庶女做妻子!”

  谢云闻言,抬头看了眼谢棋。

  “李溪妤?”

  谢棋点了点头,有些不服气,“说起来,她当初不还差点成了兄长你的妾室吗?”

  谢云没说话,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当初他不愿意要的妾,父亲要塞给他,如今他没能纳成,谢凌反而就把人娶走了。

  就想一只猫对付一只老鼠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谢云有些愠怒,语气嘲讽,“谢凌弃了将军府,转头就寻了个高枝儿,本来家主还得欠咱们家一份人情的,如今倒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就这么巧呢?”

  周嫦今看了一眼谢吴征,“将军呐将军,咱们莫不是被谢凌耍了?”

  谢吴征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屋内几人对谢凌口诛笔伐,全然忘记了当初是他们逼着谢凌让出了他辛辛苦苦才打拼下来的职位。

  谢棋撇了撇嘴,觉着没什么意思。

  周嫦今悄悄看了一眼谢吴征,轻声道,“将军,我想为小宜做一场法事。”

  谢棋皱起眉头。

  谢吴征脸上也尽是不同意。

  “谢静宜死得不光彩,算了吧。”

  “可是小宜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我做母亲的实在是心疼她……”

  谢吴征有些恼怒,“你是怕谢家死得不够快?”

  而后愤怒拂袖离去。

  周嫦今泪眼朦胧,她不明白,她只是想给死去的小女儿做场法事,怎么就叫将军发这么大的火?

  谢棋冷冷地看着周嫦今。

  “母亲,您要给谢静宜做法事,您考虑过儿子的感受吗?”

  周嫦今有些无奈,“阿棋,你别怪你妹妹,她到底与你血浓于水,而今也死了,你别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些,母亲也只想她走得安心些。”

  谢棋冷冷笑了笑,眼中尽是阴霾。

  “安心?我就要她魂无所依,永世不能超生!她害我性命,我如何能要她过得安心?”

  “母亲若是想庇护一个死人,那就别怪儿子不恭敬。”

  谢棋也愤然拂袖离去。

  于是屋里只留下了谢云与周嫦今两个人。

  “阿云,你说阿棋怎么不能明白为**心呢?”

  “小宜她都死了啊……阿棋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谢云扯了扯嘴角。

  “没事的,母亲,阿棋年纪小,心气儿高,您多开导开导就是了。”

  “若是没什么事,儿子也先回了。”

  谢云也离开了屋内。

  只有周嫦今一人坐在夜色中,对着满桌的饭菜,轻声呢喃。

  “小宜,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会回来吗?”

  “你为什么要害阿棋呢?”

  可这些问题,远在千里之外的谢静宜可不会回答周嫦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