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涿县,卢府。

  卢家家主卢毓,深夜把一众心腹叫到自己书房。

  这些人中,有卢毓的叔伯,有卢毓的同族兄弟,也有卢府的下人。

  显然,卢毓与他们的亲疏关系并不是以血缘来衡量,而是以他们替卢毓做了多少脏活来衡量。

  “家主,这个时候叫我们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卢毓身前,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沉声道。

  他是卢植的堂兄,卢毓的大伯。

  “不错!”卢毓沉声道。

  “我得到消息,曹操已派其第四子曹植率兵北上,不日就会抵达涿郡!”

  “什么、这——”

  在听到卢毓的话语后,房内众人俱是一惊。

  他们没想到,曹操动作竟然这么快,而且这次派来的人竟然曹植。

  一想到曹植这大半年来所做的那些事情。

  众人心里,不免生出担忧……

  他们担心,卢家私下做的那些事情,会被曹植发现。

  他们更担心,卢毓会不知天高地厚挑衅曹植,从而给卢家带来灾难。

  “呵呵……你们想什么呢?我卢毓虽然骄傲,但不是**,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挑衅曹植无异于找死,大家放心,我不会这么做!”

  卢毓微笑道。

  “呼~”

  见卢毓这么说,房内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家主,既然曹植来势汹汹,那我们应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卢毓的堂兄开口道。

  “自然是投降!”卢毓正色道:

  “曹植是谁?想必不用我过多赘述,我之所以深夜把诸位汇聚于此,就是有几点求要嘱咐大家!”

  “第一,劫掠士族的事情不能再做,为了保密,除了在场诸位,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杀了!”

  “第二,从明天起,我会在涿县施粥放粮,诸位要约束家小,不要让他们做出丢我卢家脸面的事情!”

  “第三,从明日起,我们卢家全府上下改学心学,在心学一道有建树者,我重重有赏,可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胆敢抓住经学不放,休怪我不念旧情!”

  不愧是卢毓。

  简单的三条命令。

  直接把卢家高大的形象树立起来。

  尤其是让卢家全体上下转学心学一事,更是尽显其魄力。

  要知道,范阳卢氏能有今日的地位。

  靠的就是卢植在经学上的成就,以及无数经学弟子们的追捧。

  可现在,为了迎合曹植。

  卢毓竟然亲自砸碎了卢家的经学招牌。

  如此魄力,试问如何之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曹植遇到卢毓后,会不会因此感到欣喜,从而引卢毓为知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曹植没有遇到卢武,曹植没有从卢家下人口中得知卢毓和卢家做的那些龌龊事!

  但很可惜,没有如果!!!

  对于卢毓的前两条命令。

  此时房内众人,全都举双手赞成。

  至于卢毓的第三条命令。

  那些拥有卢家血脉之人心里都不愿意。

  但碍于卢毓的威望,众人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两句。

  就这样,伴随着卢毓的三条命令。

  整个涿郡,变得与之前不一样。

  一觉睡醒。

  那些生活在涿郡的普通人突然发现。

  之前还高高在上,对自己等人动辄打骂的卢府贵人们,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们不仅减免自己的田租,甚至有的家庭,他们还无偿赠送耕牛。

  而那些路过涿郡的灾民们。

  此时也都能在卢府的粥棚里吃一顿饱饭。

  吃完饭后,还会有人专门来询问,是否要在此地定居。

  若是想要在此地定居,卢家会提供土地,并且免除前两年的田租。

  当然,也有失意之人。

  这些人,自然就是那些在卢府求学的经学弟子们。

  只是一夜间。

  他们就发现,整个卢府上下,上至六十岁老人,下至十岁孩童,都开始转学心学。

  而他们,则全部被遣散。

  对此,他们十分不解,于是去找卢府的相关人等理论。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换来了一顿毒打。

  面对卢家的店大欺客,学子们只能无奈离去……

  ……

  七日后。

  曹植大军进入涿郡。

  刚进入涿郡,曹植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

  和之前遇到遍地灾民,灾民们成群结队南下不同的是。

  眼前的涿郡,几乎已经没有了灾民。

  偶尔有个别灾民,也是三三两两组队往涿县,即卢家所在的位置赶去。

  打听之下,曹植这才知道。

  卢家的现任家主卢毓,正在施粥济民。

  “不仅施粥,我听说去了之后,卢家还给分发土地!”

  有灾民激动道。

  曹植:“???”

  曹植等人:“???”

  “子建,你说这卢毓又在耍什么把戏?”

  曹植身旁,曹彰皱眉道。

  “三公子,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卢毓是知道我们来了,因此才故意这么做!”

  不等曹植回答,一旁的张辽愤愤不平道。

  “不错,卢家这次演戏,就是在做给我们看!”

  曹植笑道。

  “岂有此理,真拿我们当**了,子建,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他们!”

  曹彰怒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曹植冷笑道。

  ……

  又过了三天。

  曹植等人进入涿县范围内。

  曹植等人刚抵达这里。

  不远处的涿县县城内。

  就冲出一队人马,看数量有几十人。

  他们打得旗帜正是卢府的旗帜。

  为首之人,骑的正是赵云的照夜玉狮子。

  “来得好,让我把他们都杀光!”

  曹彰挥舞着手里的方天画戟,跃跃欲试。

  “不急,三公子,我们且先陪他们玩一会儿再说!”

  就在这时,贾诩建议道。

  “好,就听文和的!”

  曹植笑道。

  随即给赵云使了个颜色。

  赵云会意,连忙给自己的铠甲上批了一件黑色披风,然后躲在一众士兵们身后。

  一盏茶时间后。

  卢毓及卢府众人来到曹植大军面前。

  刚到这里,卢毓就翻身下马,一脸恭敬道:

  “卢家家主卢毓,拜见四公子及诸位将军!”

  “你就是卢毓?”

  曹植看向来人,感叹道:

  “面如冠玉、气宇轩昂,不愧是卢尚书之子!”

  “四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凭借家父的些许名气才侥幸成为家主,不敢和四公子相比!”

  卢毓一脸谦虚道。

  “自从袁氏窃取幽州后,卢家没有一天不想回归朝廷,但奈何祖宗基业在此地无法搬走,如今得见朝廷大军,卢家自当归降!”

  “为了表示我卢家的诚意,我这次来,专门带了三件礼物,请四公子笑纳!”卢毓笑道。

  说话间,就有卢府下人抬出四口箱子。

  见曹植等人均面露不解。

  卢毓随即笑着为众人解释道:

  “这第一件礼物,是先父卢植的书稿,先父死后,在下本来准备把这些书稿全都烧毁,但考虑到家父是经学大儒,这些书稿兴许还能有用,因此,属下一直把这些书稿小心保存,期望有一天,这些书稿能为心学帮上忙!”

  “虽说二公子自创心学,但属下却听说,曹司空曾言,不论心学经学,只要能为朝廷所用就是好学说,因此,属下想借四公子之手,把这些书稿献给曹司空……”

  “第二件礼物,则是属下知道四公子此行,是为了收复幽州!”

  “我卢家势弱,不能替四公子收复幽州,但我卢家在涿郡还有些能量,因此我卢家准备把整个涿郡献给四公子!”

  说话间,卢毓身后,当即走出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其手上的托盘里,赫然放着涿郡的郡守大印和户籍名册。

  见卢毓竟然连这两者都能拿出来。

  曹植不由心里一惊。

  要知道,涿郡郡守并不是卢家之人。

  可此刻,郡守大印和户籍名册,竟然在卢毓的手中。

  足以证明,卢家在涿郡的能量!

  “至于第三件礼物……”

  说到这里,卢毓的脸上,本能的露出一丝不忍。

  曹植知道,卢毓这是故意在演戏。

  伴随着卢毓的话语。

  又有一名卢家子弟走出,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

  疑匣子里装的,则是一颗面目全非的人头。

  “四公子,这人头乃是刘备的贴身护卫赵云赵子龙的人头!”

  “不久前,刘备仗着其是先父之徒,派其心腹赵云北上联络卢家,想要卢家和他一起反对曹司空!”

  “我卢家世代忠义,岂能做这种事?因此,我们用计杀了此贼!”

  卢毓一脸正气道。

  见卢毓连赵云的人头都拿了出来,曹彰终于忍不住道:

  “区区一颗面目全非的人头,你说是赵云就是赵云,我还是他是袁熙呢!”

  “这位将军是?”

  卢毓皱眉,显然对曹彰的插话很是不满。

  “好说,小爷曹彰!”

  曹彰冷笑道。

  “原来是三公子!”

  见曹彰竟然是曹植的兄长,卢毓当即收起了轻视之心,连忙道:

  “曹将军,这的确是赵云的人头,我有物证在此!”

  说到这里,卢毓的脸上,本能的露出一丝肉疼,随即让人拿出一杆长枪。

  卢毓指了指长枪,又指了指自己胯下的战马,恭敬道:

  “此物名叫龙胆亮银枪,正是贼子赵云的武器!”

  “而这战马,则是贼子赵云的坐骑,名唤照夜玉狮子!”

  “照夜玉狮子,果然是好马!”

  曹彰微笑道:

  “就是不知道,卢家主能否割爱?”

  “合该如此!”

  卢毓虽然心里不甘,但还是不敢忤逆曹彰。

  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着从战马上下来。

  “哈哈,卢家主果然够意思!”

  曹彰大笑道。

  “就是不知道,我把这匹战马送与旁人,卢家主可愿意?”

  “这……既然此马已经是曹将军的,无论曹将军如何处置,都与在下无关!”

  卢毓强忍着内心的不满,一脸平静道。

  到了此刻,他开始怀疑,曹彰是在故意戏耍自己,于是他把目光看向了曹植。

  可让卢毓失望的是,曹植此刻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是在看猴戏一般。

  在卢毓的疑惑中,曹彰大笑道:

  “子龙,这匹马就送给你了!”

  “子龙???”

  在听到曹彰话语的那一刻,卢毓人都傻了。

  在卢毓的懵逼中。

  赵云褪去身上的黑色长袍,骑马来到卢毓身前,冷笑道:

  “卢家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