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说走是真的走。

  只是还没离开严府,就遇见了一瘸一拐赶过来的五皇子和云不饿。

  显然,他俩出现在此是燕度的授意。

  “老大,事情解决了?”

  “先走。”

  三七不想在严府多呆,见她往侧面那边过去,五皇子道:“正门不是那方向。”

  “哦,进来时走的侧门。”

  五皇子当即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请你上门救命,还让你走侧门?”

  三七很平静:“还好,反正那位严夫人大概要抵命。”

  五皇子虎躯一震。

  不是吧,虽然让你走侧门很过分,但罪不至死吧?这么狠辣的嘛?!

  五皇子的气焰逐渐收敛,举止都乖巧起来了。

  出了严府,一上马车,三七就对上了一双浅色眼眸。

  在看到她的瞬间,那双眼睛的主人眉宇舒展,长松了一口气。

  三七因为严家被破坏的好心情,在看到燕度的一瞬,消散了不少。

  三七坐到他身边,“抗旨偷溜出府,你是真惦记挨板子啊?”

  “我担心你。”燕度实话实说。

  他突然的直率,让三七愣了愣,她勾唇道:“原本心情挺糟糕的,但看到你后,好多了。”

  “人没救下?”

  三七将要回答之际,五皇子和云不饿也钻进马车了。

  见他们都好奇,三七言简意赅说了下今夜的事,五皇子听的是寒毛直竖。

  “推、推……?”他声音都结巴了,不敢想那个画面,一个劲的搓胳膊。

  燕度和云不饿都是一脸厌恶,那位严夫人所干的事,实在太过恶毒!

  “那郡主你就这样走了?不管啦?那只产鬼不会杀的严府无人生还吧?”五皇子忍不住害怕,下意识往燕度身边靠了靠。

  云不饿道:“产鬼没那么大的能耐,她的能力只能影响产妇,论起杀伤力,恐怕还不如那几只婴鬼呢。”

  “等等,”五皇子道:“有一点我不明白啊,虽说她阻碍宋若宁的孩子出生,是为了保护这个妹妹,但她不怕因此害死了宋若宁?”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孩子胎死腹中,引产出来,产妇还可活。若是被那恶毒婆母发现又是个女儿,那毒妇又把孩子推回去,宋若宁就是一尸两命!”

  “啊这……”五皇子嘀咕:“这宋若梦都化为产鬼了,干嘛不早点出现啊,之前嫁进严家的那些女子,死的可真冤。”

  “阴阳有隔,即便是鬼物,也不是什么鬼都能随意行走于人间。”三七淡淡道,“宋若梦的身上并无孽力,她虽化为产鬼,却未害过人。”

  相反,三七鲜少见到这种能从怨恨中挣脱出来的鬼物,宋若梦甚至能控制自身的怨煞之气,不让其伤害到宋若宁。

  “啊?那她这么弱,今夜又因何能出现了?”五皇子就像个好奇宝宝。

  三七沉默了片刻,“鬼物的执念,人的思念,七情六欲亦是力量。”

  “除夕夜百鬼回门,亲人的思念,会指引游魂归家的路。”

  “宋若宁垂危时思念着她的姐姐,而宋若梦化鬼后,也未曾放下过这个妹妹。”

  车内安静了许久。

  五皇子嘀咕道:“那这姐妹俩感情还挺好啊,共事一夫了,都没影响这阴阳姐妹情……”

  三七忽然嗤笑了一声,凉凉看他一眼:“这世间有几个闺阁女子嫁入能全凭自己心意?”

  五皇子不吭声了。

  宋若梦嫁给严守义完全是父母之命,两人婚后相敬如宾,但要说多么‘爱’对方,倒也未必。

  而宋若宁嫁入严家,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照顾宋若梦生下的那个痴儿,这对姐妹之间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婚后,严守义是如何钟情上宋若宁这个曾经的妻妹,如今的续弦,就不是三七关心的事了。

  她不懂这些男女情爱,严家人让她觉得厌烦。

  严朱氏恶毒,严松有眼无珠,不识枕边人。而严守义,娶了一个又一个,死了一个又一个,既护不住,又要娶进门。

  看似无辜,实则孬种。

  三七闭上眼,冷冷骂道:“孬种男人,不如**。”

  车内的三个男人都安静了。

  唯一的**却抖擞了~

  小王:嘿嘿,果然三三还是最爱本王!

  回了将军府后,云不饿拉着五皇子便走,只有小王毫无眼力劲,势要留下碍燕度的眼。

  好在,燕少将军会无视。

  “燕家人丁其实不算兴旺。”燕度忽然开口。

  三七听他这样说,冷不丁有点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扯这上面了。

  燕度示意她随自己来,两人并肩走着,雪绵绵落下,两人走的深一脚浅一脚,三七渐渐放慢速度,循着燕度踩下的脚印落脚。

  燕度余光扫见,眉眼染了笑,放小步距。

  两个人的脚印,渐渐变成一个人。

  小王还想跟,一把剁骨刀突然插在它前路,小王怒目圆睁。

  剁骨刀上浮出血字:除夕、吃饺子、哄三七、你、来帮忙!

  小王是不情愿的,但想到三三今儿明显不开心,哼了哼,还是一口叼起刀,屁颠颠的走了。

  前方两人走进了念十斋,三七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竟然多了个秋千。

  她眸光一亮,噔噔噔跑过去,坐在秋千上。

  燕度走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推起秋千,继续先前的话题:“燕家自我曾曾祖父起,都是一世一双人。”

  “啊?”三七下意识想回头看他,燕度却将秋千荡的更高了些。

  风迎面而来,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却那般笃定。

  “燕氏家训:护国、忠义……”

  秋千回落,秋千绳被他双手握住,停下了荡漾。

  三七下意识抬头,对上他垂下的眼眸。

  那双眼里,好似映着星河。

  突起啸响,夜空中烟花绽放,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若星火坠空,绚烂了人间。

  光影下,三七听到了他笃定的说出最后一条家训。

  “守贞。”

  他伸出手,撩过她额上的碎发。

  一字一句,认真道:“愿得一人长相守,足矣。”

  “三七,”他轻念她的名字,笑容比烟火更缱绻。

  三七长睫轻颤,觉得心脏有些怪异的酥麻,她觉得燕度又变奇怪了,而且这种奇怪好像会感染人。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燕度看着她,忽然伸手在她额头上一弹。

  三七抱头跳下秋千,刚要报复回去,手上被塞了个胀鼓鼓的红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满满都是金瓜子。

  “压岁钱?”

  燕度嗯了声,笑看着她:

  “新岁喜乐。”

  “明年压岁钱翻倍,年年如此。”

  三七噗嗤笑了,玩笑道:“出手这么大方?那要是我年年与你一起过除夕,你年年翻倍,不得赔掉家底?”

  燕度笑看着她:“不妨一试?”

  烟火在夜空璀璨,三七将压岁钱攥紧,嘟囔一句:“想得美。”她低着头,全然没发现自己唇角的笑意。

  燕度却察觉了,他悄然走到她身边,一点点,缩进与她的距离,直至并肩。

  “烟花好看吗?”

  “好看。”

  “那明年又一起看。”

  三七:“好啊。”

  燕度唇角掩不住笑意,心里默想着。

  不止明年,还有后年,后后年,很多很多年……

  他都想与她一起看。